夏初初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只好乾咳了兩聲。
其實,她還沒想好,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恢復了記憶的小舅舅。
現在的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可是他表現得很平靜,唯一的不平靜,就是昨天醒來的那段時間。
現在的他,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只是不同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睛裏,多了一點東西。
那是愛,是憐惜,是愛而不得的傷。
夏初初在他身邊坐下:我我反正就在隔壁病房,天天躺着也無聊,就過來陪陪你吧。
厲衍瑾沒有再鑽牛角尖,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倒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我在重症監護室的時候,你有沒有來看過我
夏初初承認了:我去了,去過一次。
有沒有跟我說話
夏初初否認了:沒有。
她當時看到小舅舅那個樣子,眼淚嘩嘩的就開始掉,心裏跟刀子在扎一樣,什麼情話軟話好聽的話,都往外說了。
現在她慫了,不敢認了。
厲衍瑾的眼睛裏略過一絲失望:是嗎那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夏初初有點心虛的問:你做什麼夢了是不是,還夢見我跟你說話了
厲衍瑾點點頭:對,我夢見你跟我說了好多好多,然後你一直在哭,眼淚一直在掉,我怎麼擦都擦不完。
那你的確是做夢了。
是的吧。因爲,在現實中的你,怎麼可能會跟我說那些呢
夏初初有些尷尬。
不是吧,她當時說的那些話,小舅舅還能有意識聽見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然後轉移了話題:那個小舅舅,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對啊,我昨天準備睡下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去敲擊牆壁,發出那種叩叩叩的聲音,響了兩三遍,嚇得我把全部的燈都打開了。
厲衍瑾反問道:嚇到你了
是啊是啊,我一晚上都沒睡好,難道你沒聽見
我
夏初初疑惑的看着他:不可能啊,我們就在隔壁,你應該也能聽見的。
你是說,叩叩叩的聲音
對。
厲衍瑾忽然說道:初初,你扶我坐起來。
夏初初照做了,還很貼心的在他後背上,墊了一個枕頭。
厲衍瑾半躺在病牀上,卻忽然伸出手去,夏初初還以爲他要做什麼,連忙往一邊避開了。
她可不想再被他緊攥着手,死活都不鬆開了。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厲衍瑾的手,屈指,指關節落在了潔白的牆壁上。
然後,他稍微用了一點力道,重重的敲擊着牆壁。
叩叩叩,三聲。
夏初初張大了嘴。
隨後,厲衍瑾又敲了一遍,看着她:明白了嗎
原來是你夏初初說,小舅舅,那個聲音,是你在這邊發出來的
厲衍瑾一皺眉:不要叫我小舅舅。
他現在非常的討厭她這麼稱呼他。
不是,你先回答我,昨天是你在敲牆壁
是我。厲衍瑾點頭,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聽到。如果聽到了,會不會知道是我。
夏初初又尷尬了:我
看來你是沒聽出來,而且還被嚇得半死。我這個行爲,不僅是多此一舉,還成了自作多情。
夏初初乾脆不說話了。
原來,昨天,是他
她不但沒有領會,反而還把自己給嚇得半死。
厲衍瑾收回手,手想落在她的手背上,但是夏初初察覺到他的意圖之後,把手縮了縮。
厲衍瑾的手在空中一頓,然後落在了被子上。
他放緩了聲音,很輕很柔,帶着一點引誘的說道:初初,以後,都不要叫我小舅舅了,好不好
不叫小舅舅那叫什麼,厲衍瑾嗎
對。
對我來說,稱呼什麼都不重要。可,我想,在別人看來
不管別人。厲衍瑾說,我只想要你這樣叫我。就像昨天那樣,你也喊了我的名字。
夏初初搖了搖頭:你不要爲難我了,小舅舅,你也知道原因。
厲衍瑾嘆了口氣。
他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這件事,她可能還不知道吧。
現在也不好跟她說,免得亂了她的心神。
但,一直不告訴她,厲衍瑾也覺得憋屈。
其實夏初初卻在想,小舅舅應該知道了,血緣的真相了吧。
慕遲曜都把當時的情況告訴她了。
可小舅舅現在隻字不提,是有其他想法嗎
他一向做事情都非常的有規律,有計劃,這一次,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那麼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嗎
夏初初不知道,她看不透他。
但是她至始至終都知道一件事情,那麼就是,小舅舅愛她。
只是,現在這份愛,還有沒有以前濃烈,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想聽你叫我的名字,都這麼這麼的難厲衍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初初,要是有一天,你都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叫我的名字,那就好了。
那一天也許會有吧。
夏初初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怕再說下去,她就會心動,就會燃起希望。
何必呢
小舅舅,你你的傷很重,還會在醫院待一段時間。而我,已經可以下牀自由走動了,差不多這個週末就能出院了,到時候
厲衍瑾接過了她的話:到時候,你就要離開我了,是嗎有時間來醫院看來,沒時間,就在我的世界裏,消失。像,那年你去倫敦那樣。
不不不夏初初連忙否認,小舅舅,我會來看你的。
那你告訴我,你會來看我,是因爲想我,還是因爲,我是爲了保護你才受傷,所以你愧疚的來看我
夏初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猶豫不決:我
厲衍瑾的臉色一下子就黯然了不少:你不用說了,我明白。
她肯定是因爲愧疚,所以纔會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