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魚把桑時西推進了一個房間裏,這個房間有個露臺,正好通療養院的後門口。
什麼人要給你辦出院?她問:如果你不說,我纔不會帶你走。
夏至。
那個漂亮姐姐。林羨魚轉轉眼珠子:她知道了霍佳要殺你,所以要帶你走?
桑時西挑挑眉毛:你被一槍托砸聰明瞭。
那你爲什麼不跟她走?
你不是變聰明瞭麼?
明明是他求她,還這麼傲嬌。
既然讓她猜,那她就不客氣了。
因爲夏至姐姐不愛你,你得不到她所以由愛生恨,也不想接受她的幫助是不是?
她猜對了嗎?
明明是個什麼經歷都沒有的人,說起這個頭頭是道。
可能是言情劇看的多了吧,套路都摸清楚了。
我會付你比療養院高十倍的工資。
他說起這個,林羨魚纔想起自己還是療養院的一個小護士。
她要是把桑時西給弄走了,一定會被開除的。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我會被開除的。
二十倍工資。
別提錢。林羨魚從小到大就沒見過紅色的票子厚度超過一釐米的:我沒見過錢,沒概念。
她沒說假話,她是真的沒有概念。
在她的認知裏,錢就分成兩種。
夠喫飯和能給弟弟治病的。
可以治好你弟弟的腿。
她更近距離地看着他:夏至姐姐給的錢更多,不是錢的問題,我會被開除,從此失去工作。
這時,外面已經有小護士在敲門:林羨魚,衣服換好了沒有?院長在催了。
等一會啊,他這麼重,我一個人很慢的,等一會,要不然你們進來幫我?
那算了。
就知道她們不會答應,因爲桑時西戴着面具,她們都以爲桑時西長的很可怕,當然不會進來幫他換衣服。
想想,桑時西保持神祕還是有好處的。
林羨魚還在猶豫:夏至姐姐不會害你的,何必拒絕人家的好意?
當你幫我。他忽然說。
林羨魚愣住了。
她看着面具下面那雙眼睛,憂傷而難過。
好吧!金錢都沒有打動她,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只有四個字,卻打動了林羨魚。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壞掉了,不然怎麼會做這樣的決定。
她在房間裏看到了一張輪椅:我抱你坐上輪椅,牀的目標太大了。
你確定?桑時西擰眉,因爲他很重而且除了腦袋其他地方都不能動,林羨魚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一定搬不動他。
他話音剛落,林羨魚已經彎腰抱起了他,而且還是公主抱。
她簡直就是力大無窮的怪力少女,不但抱起了桑時西,還把他穩穩地放在輪椅上,臉不紅氣不喘心不跳。
你坐好了,我帶你飛。林羨魚將一條毛毯搭在他的膝蓋上,推着他狂奔着從露臺跑了出去。
從這裏到後門有一小段距離,不過只要跑得快應該沒問題。
桑時西沒想到看上去細胳膊細腿的林羨魚,不但抱得動他,推着他還能步履如飛。
她推着他一口氣就從療養院的後門跑了出去,後門沒人看着,白天的時候保安會把後門開着,方便他來回巡邏。
跑出後門也沒人追過來,林羨魚回頭看了看,長舒一口氣:然後怎麼辦?去哪裏?
我沒地方可去。桑時西說。
哈?林羨魚彎腰看着他: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的所有住處夏至都知道。
那怎麼辦?我再推你回去。
我去你家。
我家?林羨魚的家是出租屋,彈丸之地,本來和她弟弟兩個人都擠的要命,再加上一個輪椅估計連轉身都困難:大哥,我家很破的,你這麼有錢怎麼適應?
越破,越安全。
合着他把她家當做了混淆別人視聽的地方了。
眼下,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她咬咬牙,剛好好幾天沒見到弟弟了,她也想回去看看他。
好吧,不過我家很遠,怎麼去?
自己想辦法。他長期在牀上躺着,現在坐在輪椅上整個人都往下滑,林羨魚用力幫他坐坐好,給他繫上安全帶:你若是不怕被人追上,我就推着你去。
會開車嗎?
會啊!林羨魚說,這個蠻令桑時西驚訝的,林羨魚看起來可不是一個買得起車的人,居然還會開車。
你有車?林羨魚問。
你覺得,我能開車?桑時西反問她。
說了也是白說,他又不能動,怎麼會有車?
林羨魚四周環顧了一下,把他推進了小樹林裏:你等一下。
她拔腳就奔,桑時西的聲音在空無一人的樹林裏顯得很是虛無:你去哪裏?
你稍等。她跑的飛快,一溜煙就跑沒了。
桑時西坐在小樹林裏,他已經很久沒有置身於大自然中。
他身體不能動,但是感官都是正常的。
他可以聞到泥土的味道,可以看到綠色的樹葉,也能夠聽到林羨魚的鞋底敲擊地面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聲音,居然有一種在人間的感覺。
很久了,自從他倒下來,自從他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他就覺得他早就不在人間了。
忽然,這一刻,他有一種仍然活着的感覺。
坐着的感覺就是比躺下來要好的多。
他在樹林裏待了一會,就聽到外面有汽車開過來的聲音,接着,他看到林羨魚從車上下來衝他跑過來。
車來了,快走。療養院裏的人在找我們了,我看到好多保安。
你從哪來的車?桑時西不關心保安,只關心停在樹林邊上的那輛嶄新的保時捷。
偷的。她實話實說。
什麼?如果能動的了,他一定會拉住林羨魚:你偷車?
先借用一下,我先把你弄走,然後再還回來。林羨魚把桑時西推到車邊,這輛保時捷還是敞篷,她用力將桑時西抱上車,然後將輪椅摺疊起來扔到後面,自己也跳上車。
坐好了,我開車了!她一腳油門,差點把自己都給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