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是你兒子
養母急急忙忙尋着那聲音去了,我來到兒子的牀邊,小小的人兒,他一出生,便被親生母親送了人,生活不知幾經磨難,現在又受了這麼重的傷。
兒子,媽媽對不起你。
我俯下身,吻上兒子蒼白的小臉,淚珠就那麼倏然掉下來。
養母很快回來了,她看起來又高興又驚喜,“那位莫先生的血真的和強強的一樣,強強有救了,醫生會馬上爲強強輸血。”
我伸手指揩掉了眼睛裏的淚珠,嗯了一聲。
“但是,他非要問是誰告訴我他有這樣的血型。”
養母小心翼翼地擡眼看我。
“你怎麼說”
我側頭。
養母道:“我只說是一個親戚告訴我的,他便非要見親戚一面,不然不給強強輸血。”
我:
“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我知道,我的身分是不能暴露的,而眼前,唯有一個人可能幫我,我打電話給高樂。
“高樂,你要幫我個忙。”
“什麼忙。”
高興顯的有點兒心不在焉。
我說:“莫子謙是熊貓血,你就說是你告訴那個母親的,那個母親的孩子受了很重的傷,需要輸血,現在只有莫子謙能救他。”
高樂很意外,“喂,什麼母親,什麼孩子,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又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母親是誰,不管,這種事別來找我。”
高樂說着就要掛電話。
我急喚,“高樂”
“做嘛”
高樂拔高了聲調,一副懶懶散散又不情原的語氣。
我說:“算我求你了,我認識那個母親,她很可憐。”
那個孩子更可憐,但我不能說。
高樂嘁了一聲,“你爲什麼自已不跟他說,你心裏有鬼啊”沉了一下又道:“算了算了,算我欠你的。成,一會兒他打電話問我,我就說那女人是我一親戚行了吧”
“嗯,嗯。”
我含着淚點頭。
養母按我說的告訴給了莫子謙,莫子謙果真就給高樂打電話求證了,據養母回來跟我說,“那個姓高的,說我是他親戚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又叮囑養母,“如果姓莫的來看孩子,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
養母疑疑惑惑地點頭。
我離開病房,直接推開了旁邊安全通道的門,一個人站在那空無一人的,下行的樓梯上抱膝出神。
高樂的電話很快又打回來了,“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沒頭沒腦的忙我已經幫了,你總要報答我吧”
我:
“你想我怎麼報答”
“請我喫飯。大餐。”
高樂孩子似的開口。
我好笑,這少爺什麼樣的大餐沒喫過,竟然還要喫我請的。
“好,沒問題,過幾天我請你。”
兒子輸了血,就可以度過生死關,我的心情也跟着開朗了。這一天,我就在醫院的病房裏,跟養母一起一左一右的守在兒子的牀邊。
佳鬱知道我在醫院,便跟單位請了假,心急火燎地過來了。
當看到躺在病牀上,頭上纏滿紗布,一無所覺的兒子時,佳鬱也流淚了。
“是那個車子,就是那個車子撞了強強”
站在窗邊的養母忽然叫了起來,聲音淒厲。
我猛地一驚,起身疾步奔到窗邊,我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子正開出醫院大門。
“就是那輛車子,撞強強的車子跟那輛車子一樣,車牌後面也是三個五”
養母大聲說。
我的呼吸陡然間一滯,那是莫子謙的車子,莫子謙,真的是你嗎
是你撞了我們的孩子,你是想讓他死嗎
我傾刻間渾身冰冷,全身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佳鬱扶住了我,“笑笑,你冷靜一點,這件事還要好好查清楚。”
佳鬱半拖半抱,將我帶到椅子旁,扶我坐下,看着面如死灰的我,她很是擔心,“佳鬱,我們先報警吧,讓警方來找他。”
佳鬱很快便撥打了報警電話,她說有個車子疑似撞傷許強強的那輛。她向警方提供了莫子謙的車牌號碼。
接下來,我們便是等消息。
我心頭像冰水覆過胸口,那種涼意,只有在寒冬臘月掉到過冰河裏的人才能感受。
莫子謙你竟如此趕盡殺絕嗎
他是你的兒子啊
“笑笑,你聽我說,如果真是莫子謙做的,他怎麼可能還開着這車子到處招搖所以,這件事疑點衆多,你一定要冷靜。”
許是怕我氣急攻心跑去找莫子謙算賬,佳鬱不停地給我分析。
“怎麼不可能是他做的,你忘了他說過,這孩子就是個禍根,他早就讓我把孩子打掉的,現在看到孩子生了下來,還長到了這麼大,他一定更恨不得這孩子死了。”
我已經失去了理智,腦子裏的莫子謙再度與惡毒和絕情重疊。
佳鬱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她是怕我衝動之下,再做出什麼無法估量的事。她蹲在我面前,耐心而軟聲地給我分析,“笑笑,養母只看到了車牌號的後面幾個字,她並沒有看到全部車牌,同款,又相似牌號的車子恐怕有很多,還有,說不定那車子就是套了莫子謙的牌號,總之,你一定要冷靜,耐心等着警方的處理結果。”
多年前的一幕,佳鬱不想再讓它重現了,她不想看到我衝動之下再造惡果,不想看着我坐牢,我能理解,可佳鬱一再爲莫子謙開脫,卻讓大腦發空的我,越發不能忍受了。
我一把揮開了她伸過來的溫柔的手,“佳鬱,你到底在幫誰說話莫子謙給了你好處嗎你竟然這樣爲他開脫”
佳鬱一下子被我說愣了,她的大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繼而又涌上深深的難過,“笑笑,我不是爲他開脫,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對不起”
我哭了,雙手捂着臉,我的頭腦發熱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而我曾經最愛的人,他企圖撞死我的孩子。
“笑笑”
佳鬱將我攬進了懷裏。
一個小時後,警察出現在病房裏,“誰是目擊者。”
養母站了出來,“我。”
警察指着門口的人道:“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養母向外望了一眼,她立時叫了一聲,“這是那位莫先生,就是他救了我的孩子。”
養母只記得那車子,卻沒見到過開車的人,所以見到莫子謙時,便第一個想到,他是獻血救了強強的人。
警察道:“這位莫先生,就是你們剛剛報警的,那輛車子主人,除了看到了那三個數字,你們還有什麼證據嗎”
養母一下子愣了,兒子的救命恩人,便是那車子的主人,這讓養母怎麼都沒想到,她一時張口結舌驚在那裏。
警察又道:“昨天一整天,這位莫先生都在醫院裏,因爲她唯一的女兒在地震中受了傷,現在就在這家醫院接受治療,他的車子是前天晚上開過來的,只在幾個小時前纔出去一次,這個有醫院的監控可以證明,所以莫先生的嫌疑可以排除。
“不,他不能排除。”
我從屋裏走了出去。
也是在這時候,莫子謙纔看到我,他一雙修眉慢慢擰起,看着我走過來。
我直視着莫子謙那雙清俊卻滿是匪夷所思的眼睛,又轉向那警察,“警察先生,這位莫先生有很大的嫌疑,即使他沒有親自出手,即使他的車子一直停在醫院裏,不代表他不可以假手於別人來撞傷我的孩子,他早就說過,這是個禍胎孽種,他讓我把這孩子殺死在肚子裏”
我的話讓所有的人爲之一怔,養母震驚地捂住了嘴,警察看看我看看莫子謙,一副不知該相信誰的樣子,而莫子謙,他一張清俊的臉,早就佈滿陰鷙,像暴風雨前陰沉沉的天,他額頭的青筋在跳動,他牙關咬緊,陰狠狠地迸出一個句話,“你說什麼”
我眼底裏是濃濃的涼意,“我早該告訴你,那孩子我沒有打掉,我生下來了,並且送了人,他現在就躺在這間icu裏,他的身上流着你剛剛輸進去的血,莫子謙,他是你的兒子”
莫子謙直愣愣地盯着我,那雙眼睛陰鷙的駭人,像一隻受到刺激的野獸,他忽然間雙手抱了頭,像瘋了一樣搖晃幾下,然後大吼了一聲,“你胡說”便大步到了我面前。
他一手揪住我的衣領,目光噴射出冰冷的火星,“你說,你生了我的孩子”
他忽然又一把鬆開了我,疾步到了病牀邊,俯身去看仍然昏迷不醒的孩子,他又猛地搖頭,“不,這怎麼可能莫彎彎”
他忽然手指着我,“你在騙我對不對你等着”
莫子謙一身凜冽的氣急地從我身邊走了出去,那股寒意足以讓這屋子冰凍。
“笑笑”
佳鬱喊了我一聲,看到她那又急又憂的眼神,我才恍然清醒,我剛剛說了什麼
我的身形猛地一晃,一陣黑暗向我襲來,我就那麼地倒下去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走廊的長椅上,旁邊站着焦急的佳鬱,憂心卻不明所以的養母,還有,高樂。
高樂正在病房裏轉圈。
聽到佳鬱跟我說話,高樂回身看了我一眼,然後大步走過來,很是惱火,“原來這就是你讓我替你撒謊的原因,你哎謙哥再不會相信我了”
高樂負氣地跺腳,“我早應該問清楚的,那孩子若是跟你沒關係,你怎麼可能那麼着急地想要救他,都怪我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