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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永夜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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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永夜星辰

    厚重的夜幕籠罩山頂,大雨如注沒有雷聲,夜頂不帶一絲光亮。

    想起曾答應保護妃霏的約定,已然從維約轉變成違約,他倒不禁感到心中一寒。

    他不是個脆弱的人,從小到大都不是,唯獨承諾沒有達成甚至是被無情摧毀是他無法忍受的。如果真是有人謀殺了妃霏,而兇手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抽出流光劍往對方脖子上狠狠一劃。

    那一刻的他,絕不會是南城貴公子。

    “你們先出去吧。”此時的安慰並不會起多大作用,維約向她們淡漠道。

    而後的房間裏,唯獨紅音一個人沒有離開。

    “怎麼?要我轟你出去?”

    “約,你少來。”紅音溫情的瞳孔望着他,沒有與別人在一起時會散發出傲雪欺霜的氣質,“三年前你還是偵探時,我就在你身邊看着你意氣風發地處理過那麼多棘手案件。遠海貴公子,是你。”她回憶得輕柔莞爾,眸眼清潤如水“然而你一直都沒有參加被害者葬禮的習慣,是因爲每件案子都代表着一份甚至更多生命的消逝,所以你不願意去了解兇手可怕可悲的殺人動機。而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參加妃霏的葬禮,帶着真相一起。”

    維約神情一怔,原本沉黑如火的目光漸漸不露心緒。

    他沉默了許久。

    “嗯,我會的,帶着真相一起。”他答應了。

    ·

    拐角口,橫艾告訴了維約關於南楓詢問後得到的線索與口供,見他們分開下了走廊,王玥上前對他致謝道,臉頰泛出一抹俏皮的笑意,“姐夫,剛纔謝謝你這麼快就趕過來了。不過呢,這並不代表我會放鬆對你的監控哦!”

    “喔,我也從沒奢望過,反正沒用。”維約佯裝淡漠地擺擺手。

    “你!”

    “我今晚睡哪個房間,困死了。”看錶的指針已轉近十一點,他問道。不過維約打從一開始就沒期待小姨子會給自己安排什麼福利,比如,和某個女生同一房間。

    “這還要問,當然是你和南楓一個房間呀!”

    爲了不讓她鬼靈精的小計劃落空,維約還是故作喫驚道:“我的天,爲什麼要和他!”

    “哼,莫非你想和澄芯姐一個房間,然後讓他和姜姜姐睡?”

    “難道我就不能和兮……”

    “你想和誰?”昕葉突然從背後走來,以威脅的口氣問道。

    見她身後還有紅音,維約收起輕佻,道貌岸然地答道:“咳,和南楓。好了,夜色已深,你們也快睡吧。晚安。”他莞爾一笑轉身離開。聽得出,“晚安”一句對她們是真心的。

    “兮兮姐,約哥哥應該早就注意到你了吧。”看他消失在視野,昕葉扭頭向紅音問道,語氣略顯遺憾。

    “不是注意,是發現。不論我的易容有多精湛,或許在他眼裏都視若無物,他總是能馬上看出來。”紅音撥了撥淡紫色的髮絲,微微一笑,又彷彿是看穿了昕葉心思,“沒關係的,你繼續喜歡他我不會喫醋。”

    王玥淘氣地嘟囔道:“纔不信,哪個女生不會爲了喜歡的人喫醋。看到姐夫和姜姜姐聊得開心時,表姐明明在喫醋。”

    “你夠了,別整天叫着姐夫姐夫的,我壓根不稀罕,搞得像我要粘着他似的。”

    “兮兮姐你別不承認了啦!不然扮成紅音幹嘛。”

    兮倩美眸犀利一瞪,王玥和昕葉嘟起嘴知趣地離開。

    她此時更憂心的,是維約的生命安全。因爲那個女人,已經來了。

    ·

    舊屋的窗戶晃動得嘎吱作響,飛落的雨水前仆後繼打在地板,一如無人照料、身世悲哀的可憐浮萍。

    魑魅魍魎行走的黑夜中,恍若美妙的音樂伴隨一段深邃倩麗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之上,她溼漉漉的黑色長髮飄蕩腦後,儼然彼岸葬火般血紅色的露背衣裙燃燒在盛開鮮豔罌粟下的未盡殘夜,帶着妖媚間血腥殺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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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墅二樓。

    維約開門後進入房間,看到南楓孤獨一人在屋外陽臺上望着天空中的魆風驟雨。“怎麼了?這麼悲天憫人、與世沉浮,不像你。”維約坐到房間書桌旁的斯帝羅蘭沙發上,等閒適之地伸個懶腰。這個沙發外公曾經坐過,因此倍感親切。

    “我呀,是在對着沒有陽光的上天感慨你能抱得美人雙雙歸,而我卻只是苦堪單身沒人追。”南楓脫離自己對案件的思索,隨性一嘆道,他關上玻璃門走回房間,俯身橫躺在另一張寬闊的牀上。

    “哦?我印象裏,你在英國應該沒少把妹吧?”維約似笑非笑地擦拭着已抽出刀尖的流蘇指環,“你剛纔說的倒不完全是,每個人都有其各自應處的環境、應有的身份,那些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隱匿關係,應許埋藏着我們做夢都想不到的神祕謎團。”

    聽他的語氣不似調侃,南楓展開閉目的雙眼,直起身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還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沒有,我暫時能想到的應該和你差不多。只不過兇手連殺兩人,甚至用了兩案極爲精妙的手法只爲擊破我們的心理防線,對妃霏而言,我欠她的遠遠,不,應該說是永遠,不止一聲抱歉。”

    南楓能體會他的心情,雖然未必正面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但是該道出的事,維約已經講得很明白了。

    只不過,深夜雨間透出的光影下,貴公子此時看似是捫蝨而言卻又顯難知如陰的微笑,讓南楓不由回憶起五年前的如煙過往——

    彷彿看透本質卻不願解開真相的語氣,不起波瀾但能予人極不平靜的笑意。他這樣的情況,在記憶中的五年前好像也是……

    可是,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記憶的旋渦恍然如潮水般噴薄而至,那是南楓記憶裏,五年前玉皇飛雲的山頂……

    ·

    “長臨,偶爾登山感覺也不錯吧!姑且不談山上空氣好、會對你病情有幫助,就這景色也算不虛此行!”周將伯父,他當時踩在一塊岩石上眺望道。

    遠山在雲霧間若隱若現,保持質樸本性的農家院內升起一帶帶淡墨炊煙。

    接過昕葉貼心遞來的溼毛巾,與周伯父對話的長者隨和一笑,他抹去了額頭淺層皺紋的密佈汗珠。雖已時日桑榆,卻也精神矍鑠,斑白兩鬢間遠見睿智的目光,是看遍人間風浪的滄桑與波瀾不驚的平靜。

    貴公子的外祖父,也是我曾經的老師。他,首任南城貴公子陳長臨。

    “玉皇飛雲的風景自是暇目難顧,約兒你一向恃才自負,不妨與我對上一賦?”長臨老師談吐間的淡然氣度,同樣見微知著。

    “於昔日天縱才子面前班門弄斧,只恐怕自知孤字難吐,江郎才盡誰再迎矚?”與老師一同坐在小艾剛纔鋪好軟毯的石凳上,老大亦莞爾一笑。

    我沒想到,引起原本親和氛圍的變化,僅僅只是因爲,期間老大手指擺出的一個不經意動作。

    老大的指間動作,周伯父懷着極大的興趣問道:“同時伸出拇指、食指和小指,分別配成一個U和L,賢侄是哪裏學到這個手勢的?”

    周伯父饒有興趣的發問,老大眼中卻只淡然地散出一縷沉鬱,將手勢指向山腳下波光隱漾的西子湖畔,薄薄的輕霧擋不住流蘇指環映射下的反光,“之前有個女生,在我們彼此臨行前對我做的。”

    “哦?是誰?”

    “伯父很感興趣?”

    周伯父靜默地看向別處與小艾玩得笑逐顏開的昕葉,良久才沉沉一嘆:“大概十七、八年前,也快二十年了,我曾經對一個女子做過同樣的動作。與你不同的是,我們不是彼此臨行,當時走的只有我一個,我算是棄她而去。”

    “伯父,我的那位女生可還是個與我同年的雨季少女,您該不會是想說她是您當年的天山童姥吧?”

    “哈哈,人小鬼大!敢開老輩的玩笑了。”周伯父略微開懷,低頭飲了口薄茶,苦丁的甘涼還沒從底部滲出來,“這個手勢知道的人並不多,你知道它代表什麼含義嗎?”

    老大眼瞼淡然一劃沒有作答,似乎是更想聽對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