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雄冰對馮思萍,從來沒有過愛,他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卻離開了他,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
所以,他恨那個女人。
那條項鍊……
沈雄冰望着牆壁的某個地方,“你先出去吧。”
蔡管家離開後,沈雄冰雙手滑動着輪椅,到了牆邊的一個小桌子前,他稍微費了點力氣,推開實木的小桌子,看似完整的牆壁上有一道淺淺的,似有似無的,呈正方形的痕跡。
他的手指在正方形左上角往上,用手指比着整個食指的位置,然後輕輕敲了兩下,又用力按着那處,左兩圈,右一圈,左一圈,下面那個正方形的痕跡陡然像個小櫃門似的打開。
他的手只盯着裏面一個灰色的小布包,手遲疑着,伸出去,又縮回來。
他又靠在輪椅背上,任思緒飄回多年前。
足足十分鐘後,沈雄冰像下定決心似的,拿出裏面的小布包,一層層細心的拆開。
裏面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銀質的鏈子,下面的吊墜是紅色瑪瑙的,不管是鏈子的形狀還是吊墜的款式,都跟羅依依脖子上戴的那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有材質。
他的手指拎着鏈子的頂端,吊墜自然的垂落,那紅色的瑪瑙泛着歲月的厚重,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光澤。
就像時光深處的人,蒼老的臉已經掩蓋了過往的神采,生死兩茫茫,再不見昔日容顏。
他怔怔地看着項鍊出神,時而微笑,時而痛苦,時而皺眉,時而展脣。
可是最後,他眼裏露出了狠戾的光,“別怪我,你們無情,我無義。”
……
翌日。
沈敬巖和羅依依各自奔赴自己的公司,這一次,沈敬巖並沒有親自帶着羅一默,而是讓從羣留下來陪着羅一默,從安去公司守護羅依依。
這樣的安排也不錯,最重要的原因是,沈敬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方便帶着羅一默。
沈雄冰上了年紀,習慣了早起,每天都會讓蔡管家推着他,在花園裏散步,呼吸新鮮空氣。
太陽緩緩升起,沈雄冰早餐後,在草地上看書,微風拂面,好不愜意。
當傭人告訴他沈敬巖來了,這讓他很詫異,但是轉念一想,他們父子的確應該聊一個新的話題了。
蔡管家又推着他緩步往主樓走來,沈敬巖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見到那蒼老又精明的眼睛。
沈雄冰揮手,蔡管家退開,沈敬巖上前推着輪椅,“爸,我們去哪裏?”
“去月季園吧。”
副樓後面有一大片的月季園,此刻正是月季盛開的季節。
一路只有沈敬巖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和輪椅的軲轆碾壓路面發出的聲音,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就是父慈子孝吧,兒子推着父親散步,父親坐在輪椅上面容平和。
許久後,沈敬巖纔開口,“爸,您和羅依依的媽媽,有什麼關係嗎?”
他的語氣很客氣,絲毫沒有質問的意味,他只是想要問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沈雄冰討厭這個兒子,是因爲討厭他的母親,“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您和羅依依的媽媽,是認識的吧。”肯定句。
陽光正好,花草香撩人,沈雄冰此刻心情還算不錯,“認識,不只是認識,我不會再讓她做我的兒媳婦,上一次是怎麼回事,你心裏有數,這一次我不會心軟了。”
是啊,他和羅依依的第一次婚姻,是沈敬巖跪在沈雄冰面前求來的。
當時沈敬巖在馮思萍的一次次撮合和授意下,和羅依依一拍即合準備結婚時,他帶她去見沈雄冰。
那時的書房內像一個千年冰窟,沈雄冰的臉沉的似乎隨時都能下一場大冰雹,毀天滅地的那種。
羅依依緊張的雙腿顫抖,那時的她只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嚇的臉色慘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雄冰根本就沒有對她說一個字,只淡淡的一眼,那氣勢似是裹着王者風範,便如芒在背,如刀子捅來,如閃電襲來,她卻早已魂不附體。
沈敬巖跟她說,讓她先出去,羅依依的雙腿都邁不動步子。
還是沈敬巖拉着她的胳膊,帶着她一起走出去,帶着她下樓,讓她坐在客廳裏等她。
羅依依後背挺的筆直,一動不敢動,面對如此豪華如宮殿深淵的豪宅,他像一個進了水晶宮的灰姑娘。
沈敬巖回到書房,關上門後,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沈雄冰面前,“爸,我想跟她一起生活。”
沈雄冰氣的身體發抖,不是因爲他要結婚,而是因爲那個女孩子長的像極了另一個女人。
任憑沈雄冰大發雷霆,將茶杯砸到了他的身上,正好砸在了鎖骨上,沈敬巖也只輕輕的皺了皺眉,嘴裏卻在說着爸爸不要生氣的話。
茶杯的水灑在地面,浸溼了他的褲子,西裝上留下了幾片茶葉在附着着。
這一跪,就是二十分鐘。
他承受的不是身體的痛苦,而是靈魂的屈辱。
終於得到了沈雄冰鬆口,但是他有條件,不許舉行婚禮,不許公開。
沈敬巖全部一一答應了下來。
從書房出來,沈敬巖脫下西服外套挎在胳膊上,羅依依因爲太緊張,也沒有注意到他褲子上膝蓋處那點不太多的溼潤的布料。
沈敬巖只說,他說服了爸爸。
羅依依無力思考,選擇相信。
記憶的潮水涌來,一發不可收拾。
曾經的沈敬巖需要依託沈氏集團來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對沈雄冰卑躬屈膝。
現在的沈敬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不會再對任何人奴顏婢膝,他有他的驕傲,也有他的謀略和城府。
沈敬巖目光幽邃,口氣平靜,這樣回答自己的父親,“這一次,我一定要跟她復婚。”
沈雄冰立刻拉住了輪椅的手剎,正在以尋常速度前進的輪椅陡然停了下來,“我不同意,你就是跪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同意。”
沈敬巖並不生氣,爸爸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爲什麼?”
“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因爲羅依依的媽媽嗎?她長的很像她媽媽,我在她家看過她和她媽媽的合照,起碼有六七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