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語氣輕狂,滿是盛氣凌人的架勢。
宋楚兮的思緒被打斷,回頭,看到的卻是個裝束華貴的稚嫩少年。
他穿了一身湖綠色的錦袍,玉冠束髮,大步走過來。
劍眉星目,神采飛揚。
彼時他正擡高了下巴,滿是不屑的朝宋楚兮主僕斜睨過來一眼。
“是奴婢一時口誤,奴婢該死”有些麻煩,是能避免就最好還是避免的,於是舜瑜就趕緊跪下去,誠惶誠恐的請罪。
前面的殷湛和廖倩華等人也都聽了動靜,回頭看來。
那錦袍少年就笑嘻嘻的和與他同來的宮裝少女給兩人行禮打招呼,“十一皇叔,太子妃嫂嫂。”
“咦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廖倩華不解的皺了下眉頭。
“今兒個你府上設宴,看着太子哥和嫂嫂都忙,橫豎咱們自家人的,也不需要客氣,我和柔嘉皇姐就自己從花園裏逛逛了。”那少年道,然後就大大咧咧的直接走到了殷湛面前道“我是直到前兩天才聽十一皇叔已經回京了,來還想去登門請安呢,沒想到皇叔今天也來太子哥這裏了。”
他在殷湛跟前,話倒是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只是習慣使然,神情語氣中還是難免帶了幾分吊兒郎當的痞氣。
“黎兒調皮,偷偷跟着皇姐過來了,我來接她,一會兒的宴會我就不去了。”殷湛淡淡道。
他這人,好像對誰都是這樣,不分場合地點的不假辭色,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她和殷黎之間的互動,你都不會覺得這是同一個人。
“這樣啊”那少年露出明顯失望的神情,然後目光一轉,看到在他身邊牽着他衣角的粉色糰子,突然就是眼睛一亮,眉開眼笑的蹲下去捏了捏那糰子的臉兒道“哎呀呀,這是黎兒啊,才一年沒見,又長高了不少嘛還記得我嗎七哥”
殷黎緊貼在自家親爹的大腿邊上,歪着脖子,皺着眉頭打量他,好像是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也是立刻眼冒金光,纔要上前一步,殷湛已經彎身將她抱起來,“我們要走了”
“十一皇叔,今天來了不少客人,您既然都來了,不如就留下來一起用膳之後再走吧”廖倩華道,語氣誠懇。
殷黎遇到那少年,便就像是久逢知己,也摸着他的領口撒嬌,“父王讓七哥帶我玩兒”
殷湛的脾氣,卻是半分不由人的,抱了她,舉步就走。
宋楚兮一直坐在輪椅上,隔了一段距離的看着,這個時候稍稍回過神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一道很不友好的視線已經盯在她身上許久了。
宋楚兮下意識的皺了眉頭,憑着感覺側目看過去一眼,卻見和那少年同來的柔嘉公主正用一種分明是不懷好意的冷傲眼神冷冷的打量她。
這個時候,舜瑜還分的跪在她腳邊。
宋楚兮腦中思緒飛快一轉,突然就毫無徵兆的衝着殷湛的背影揚聲道“宣王殿下”
殷湛止步。
殷黎也好奇的從頸邊探頭看過來。
其他人的視線也齊刷刷的聚焦,全都看過來。
宋楚兮只若無其事的迎着萬衆矚目的目光,禮貌又從容的道“我的丫鬟方纔失言,言語之間衝撞了殿下,我們初來乍到,沒見過世面,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請殿下開恩,饒過她這一次吧。”
旁邊分明是有人盯着要找茬兒呢,她纔不會給對方留機會。
那柔嘉公主聞言,臉上立刻浮現一抹怒色,卻聽殷湛已經開口道“算了”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抱着那粉色糰子大步離開了。
那粉色糰子倒是很乖的沒有鬧着要留下,只從他頸邊眨巴着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這邊,那華服的少年便就擠眉弄眼的和她打着誰也看不懂的手勢。
那父女兩個漸行漸遠,宋楚兮就收回視線,伸手便要去扶舜瑜,“起來吧”
“是”舜瑜聲的應了,剛要起身,那柔嘉公主就急切的上前一步,厲聲道“誰準你起來的”
舜瑜才起身到了一半,不由的愣了一下。
宋楚兮卻是旁若無人的突然冷聲命令道“起來”
舜瑜於是不再遲疑,起來,分的垂眸在了她的身後。
柔嘉公主是沒想到宋楚兮敢公然和她對着幹,瞠目結舌的張了張嘴,“你敢頂撞宮”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宋楚兮擡眸看她,不避不讓,不卑不亢,“我只是斥責我的婢女而已。”
這一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柔嘉公主頓時怒上加怒,“你還敢你這不是頂撞宮”
宋楚兮只看了她一眼,並未話,而是緩緩的擡了右手。
舜瑜會意,連忙過來,扶着她的手將她攙扶起身。
宋楚兮於是就“不勝柔弱”的往當前挪了兩步,然後象徵性的衝廖倩華幾人屈膝福了一禮,“臣女的身子不大好,那會兒戲臺子前面客人多,就沒好意思往太子妃娘娘跟前湊,有失禮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廖倩華是廖容紗大伯的女兒,當年也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用心教養出來的。這個女子爲人處世都很周到,並且進退有度。
對於宋楚兮這麼個外來的女子,她既不過分苛待,也不故意找茬,只露出一個疏離又端莊的笑容道“既然是身子不好,那就不必拘禮了,宮前頭還有客人要招待,就少陪了”
她身邊婢女垂眸斂目的上前扶了她的手。
宋楚兮挑眉。
這女人怎麼回事明知道眼前這位柔嘉公主來者不善,這就要撒手不管嗎
也是反正現在這裏也沒掐起來,她一拍屁股走人了,回頭這裏再要出什麼事,她也可以推個乾淨。
這個順水人情,她這送的也是相當得力了。
柔嘉公主的脣邊揚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宋楚兮的眸子一轉,轉身又坐回輪椅上,然後示意舜瑜推着她往前追了廖倩華兩步道“太子妃娘娘,我是頭次入府做客,看你們府上的花園修建的着實漂亮,之前我過來的時候,聽府上的婢女這些都是出自一位良娣娘娘的巧手設計,不知道這位娘娘此時身在何處能否請太子妃引薦臣女想要請她當面指點一二。”
安意茹在這太子府裏,就是所有女人共同所有的一根心頭刺,並且還是明知道她的存在,並且對她恨的牙根癢癢,卻誰都無能爲力也無法拔除的一根刺。
廖倩華的腳步一頓,臉色不由的就是微微一變。
在旁邊的華服少年卻是一下子沒繃住,直接撲哧一聲給笑了出來。
廖倩華一記惱怒的眼神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