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端木岐的事一直懸而未決,宋楚兮也滿腹心事,從宮裏出來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四姐”守在戰馬旁邊的嚴華快步迎上來,見她的精神不是很好,就道“您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沒有”宋楚兮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可能是趕路急了,感覺有點累,走吧。”
“嗯”嚴華不曾多想,遞了馬鞭給她。
主僕一行上了馬,行過宮門前的御道,走到前面路口的時候,嚴華趕緊打馬快走兩步,追上去宋楚兮道“四姐,這邊不是回府的路。”
“我知道。”宋楚兮笑笑,“我要先去一趟宣王府,晚點再回去。”
嚴華知道這段時間她和殷湛之間一直都有書信往來,但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到底進展到了哪一步了卻並不確定。
他有些憂慮的看了宋楚兮一眼,欲言又止。
這會兒宋楚兮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別的事情,倒是不曾注意到,只隨口道,“童五已經提前帶其他人回去安頓了,你再叫個人回府交代他一聲,這幾天京城的風聲緊,府上暫時先閉門謝客幾日。”
“是”嚴華頷首應了,差了一個侍衛回去傳信。
宋楚兮一行去到宣王府的時候,十分意外,殷湛剛好外出辦事,不在府上。
管家親自引路,帶她去外書房見殷黎。
“你們王爺是去做什麼了怎麼暖暖也沒吵着要跟嗎”宋楚兮隨口問道。
“郡主大了,這半年裏明顯是懂事多了,正在外書房讀書呢。”管家笑道。
殷黎生在臘月裏,算虛歲,如今都算八歲了,再有在皇室玉牒上殷湛還給她虛報了半歲,若不是殷湛一味地縱容寵着她,這時候早就該是和別家的閨秀一樣,關起來學着繡嫁妝了。
宋楚兮會心一笑,沒什麼,跟着管家拐了兩個彎,進了一個院子裏。
這個季節,天氣還不算太冷,那書房朝向院子裏的窗戶推開一道縫隙,宋楚兮一腳纔剛跨進了院子裏,就瞧見那屋子裏的書桌後頭,殷黎託着腦袋,歪着身子,神情散漫的在翻一書。
她那樣子,着實不能是怎樣的認真,連規矩都沒有,右手裏擺弄着一支狼毫,不時的就拿那筆桿子戳戳自己的腦袋。
宋楚兮有些失神,止步原地了會兒,突然就覺得不對勁。
那屋子裏,除了殷黎偶爾翻書的聲音,再就沒了任何的聲響。
“沒有教她讀書的先生在麼”宋楚兮回頭問道。
“之前王爺是有請過一位女先生的,可是郡主不喜歡,所以那女先生只來了一天,後面就被王爺打發了。”管家回道,頓了一下,又問“的進去給您通報一聲嗎”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進去”宋楚兮道。
宣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殷湛對她的態度,已經儼然也是將她看做是這裏的主人了,所以管家也不見外,躬身行了禮就先徑自的離開了。
宋楚兮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舉步往裏走。
那屋子裏,來正蜷縮成一團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的雪融先察覺了動靜,動作矯捷輕盈的躍到了窗臺上,從窗口的縫隙裏看到是她,就又事不關己的轉身又跳進了屋子裏。
“雪融”殷黎“咦”了一聲,纔剛扭頭看過來,就聽到了開門聲,再循聲望去,卻見宋楚兮推門走了進來。
大半年沒見了,殷黎着實有些意外,手裏的狼毫轉到一半就頓住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宋楚兮含笑走過去,在她的桌案前面定,含笑道“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才幾個月沒見就不認識了麼”
“咦,楚楚姐姐你回來了”殷黎這才突然欣喜的咋呼開,甩了手裏毛筆,從高大的椅子上躥下,繞過桌子,跑了過來。
這一年,她又長高了不少,並且相較於年初的時候,臉頰也開始慢慢的褪去了嬰兒肥,面孔略微消瘦了一些下來,反而更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光彩逼人。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我都不知道”殷黎跑過來,拉住宋楚兮的手。
久別重逢的喜悅,從在這孩子臉上表露出來,是完全不加掩飾的。
宋楚兮的心間,有種柔柔的暖暖的情緒緩慢的流動,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這大半年裏,殷黎是真的長高了不少。宋楚兮雖然身子瘦弱,但是體型就較之一般的閨閣女子要高挑些,她記得她走的時候她還只到她的大腿剛上面,但是現在,頭頂已經差不多能到她的胸下了。
“長高了。”她由衷的笑了,更加用力的又揉了揉殷黎的發頂,“也漂亮了。”
殷黎倒是不會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咧嘴一笑,抱怨道,“這半年你不在,父王又不肯帶我出門,好沒意思的。”
着,她便又想到了什麼,那神情突然就帶了幾分的狡黠,討好的拉着宋楚兮的手臂晃了晃,“楚楚姐姐你要帶我去南塘玩兒的,什麼時候啊”
最近這段時間裏,殷湛對她管得特別嚴,基就不准她隨便出府。
想來是真把她憋壞了,她纔會從宋楚兮這裏找突破。
宋楚兮忍俊不禁,卻是故意逗她,“你不是要跟你父王回臨陽嗎”
她不是不想回臨陽,而是大半年了,殷湛對此事隻字不提,怎麼看都是歸期渺茫。
殷黎撇撇嘴,有些興致缺缺的又繞回了桌子後面去,雙手交疊搭在桌面上,然後再把下巴磕在手背上,眉頭都堆成了褶子,“我無聊沒沒意思嘛,現在七哥也不找我玩了,父王又忙。”
這段時間,京城的局面就是這樣,恐怕誰的心裏都不輕鬆。
宋楚兮心裏隱隱嘆了口氣,面上卻是不顯,也跟着繞過去,在她身後的椅子上坐下,撿起桌上她正看的一書翻了兩眼,然後就樂了,“你這看的都是什麼”
“從父王書房裏拿的。”殷黎道。
她對書不上喜歡,但也並不排斥。
“父王,讓我識字”隨後,丫頭又道。
“原來是拿來識字的。”宋楚兮抿脣笑了笑,“那這上面的字你都能認全了嗎”
“不認識的就圈起來,再去問父王。”殷黎道。
宋楚兮將她撈到自己的膝頭坐下,又摸了摸她的頭髮,將她抱在懷裏,隨手又拿着那書翻閱。
那是殷湛書房裏的兵書,前面大半上都已經有被密密麻麻的圈了許多字,慘不忍睹。
她隨手翻了兩頁,就將那書扔回了桌子上,只和殷黎聊起了這大半年裏的瑣事。
殷湛回府,是在兩個時辰以後,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