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線”殷湛攬了她在懷裏。
睡了這一覺起來，他身上乏得很，所以也懶得動。
“嗯”宋楚兮靠在他胸口，“衛恆宮裏派人在查了，不過暫時還沒什麼消息。”
夜色很靜，她靠在他胸口。
明明是些足以鬧到天地翻覆的大事，卻又好像不過都只是些無關痛癢的閒話家常。
只要彼此安好，就算天翻地覆好像也不過都只是別人的事。
殷湛閉着眼，沉默了一陣。
宋楚兮想了想，就從他懷裏退出來，半撐起身子去看他的臉。
他又沒睡，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自然有所察覺。
片刻之後，他睜眼。
宋楚兮擡手，以指尖描摹他面部的輪廓，道“殷述的事，就到此爲止了吧”
是個商量的語氣。
自他醒來之後，有關昨夜整個事情的經過，宋楚兮也沒刻意的跟他解釋。
殷湛的目光沉靜。
宋楚兮並不迴避他的注視，只道“到底是個孩子”
不是她要替殷述開脫，只是
印象裏，她也只能記得那就是個沒心沒肺，無法無天的熊孩子。
殷湛也不明着回她的話，他擡手摸了摸她腦後的發，“是孩子，也總有長大的一天的。”
來也是奇怪，在端木岐的事情上，他就覺得自己特別的心眼，就算明知道宋楚兮和那人之間已經完全沒什麼了，一旦想起這個人來，還會覺得那是橫在心頭的一根刺，可是對殷述
明知道這熊孩子也是對他的女人心懷不軌，可甚至於宋楚兮當面來替那熊孩子好話，他倒也覺得沒什麼。
到底
在他的眼中，那真的也不過就只是個晚輩，一個熊孩子罷了。
殷湛的心裏，已經不以爲意，不過閒暇無事，他倒是有了調侃的心思，看着宋楚兮，打趣道“你就不怕他哪天犯起渾來，再給我來這一下子”
身在皇室之家，什麼骨肉兄弟都是奢侈。
宋楚兮還不至於婦人之仁，她也笑了，“我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就算了”
到底，殷述最後肯交出解藥，她就必須得要承他的情。
雖然彼此間已經算不上什麼恩義，但到底也還是拿人的手軟了。
殷湛根就沒想要計較她和殷述，因爲來也不可能有什麼。
於是他笑了笑，又用力的揉了揉她腦後髮絲，“隨他去吧”
殷述此時的心情，他約莫是能瞭解的，年少無畏的時候，任由一段感情在心裏瘋長，驀然有一天醒悟，卻突然明白，即使這棵樹長得再高，也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可就是因爲它生長得太茂盛，哪怕是在自己一個人的心裏，也會有隱約的美好。
你，捨不得將它砍掉
這樣想着，他卻更會覺得眼前的光景可貴。
壓着她的腦袋，吻了吻她的額頭，殷湛突然想起了前面的正事，就又整肅了神情道“對了，你剛是宮裏出了人手在尋殷梁的下落。”
“嗯”宋楚兮微微點頭，卻也沒多少意外，“這樣看來，一直以來反倒是我們都想岔了，梅氏的存在身就並不單純。”
如果不是皇帝的人，宮裏犯不着派出禁軍營的人，而且還是在暗中偷偷摸摸的城找人。
殷湛沉思了一陣，卻是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一聲出來，感慨道“這樣一來，之前有很多事也就都解釋得通了。”
宋楚兮知道他指得是什麼，神色間卻不由的帶了幾分黯然，突然道“因爲我，是不是叫你很爲難”
看着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殷湛明顯是心領神會的。
他不話，宋楚兮就又繼續道“其實跟他比起來，先皇對你，真算是不錯的。”
至少，他沒做出背地裏暗算自己兒子的事。
殷湛其實不是個很健談的人，以前常在軍中的時候他也不是經常提起自己的事，就是先皇和他母妃之間，也是在她問及他收在身邊的那對兒龍鳳簫時他順口提了一句，那是信物，而至於別的，她知道的也和那些市井百姓相差無幾。
這樣想來，她對他，其實是真的所知甚少的。
似乎
那時候經常廝混在一起都只是順理成章的習慣，根就沒有想過要去過問彼此過去的生活。
這時候，宋楚兮的心裏便隱隱有些愧疚。
她在他懷裏調整好一個更舒適的位置，雙手攬了他脖子又往他身邊靠了靠，“我好像從來沒聽你講過先皇和太妃娘娘的事，你困嗎不困就給我聽吧。”
殷湛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臉，倒是沒掃興，只是同樣也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只道“大抵也就是民間百姓口口相傳的那一些吧，倒也沒什麼特別。”
宋楚兮攬着他的脖子，不話。
他也覺得只這麼兩句好像有點太過敷衍了，於是就提了口氣，繼續道“我母妃是將門出身，外祖父從年輕時候就常年征戰在外，又經常出生入死，生活的極不安定，他那一代梟雄，最後人到中年，也不過只有我母妃一個女兒，十分的寵愛。幾十年的征戰下來，落了一身的傷，那時候再也戰不動了，他也就交了兵權，回到京中頤養天年。父皇和母妃年幼時候便相識相知，大概就算是人們口中所謂的青梅竹馬吧。父皇是嫡長子，生下來就被冊立太子，你知道，朝局和後宮之間從來都息息相關，他那樣的身份，已經註定了以後必定妻妾成羣。這些，母妃也一直都知道，甚至於她也知道，以外祖父那時候的身份地位，她如果跟了他，都不可能做的正妻。但也許是年少輕狂，也或者只是情到深處，那時候她覺得即便是那樣，她也能夠接受”
舒太妃是先皇的青梅竹馬，而且據兩人感情甚篤，但她真的嫁給先皇，被封妃卻已經過了最好的年華，是在她二十六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先皇的原配皇后已經病歿，他的繼後宋太后也已經過門。
其中內幕，沒有人知道，真要起來，宋楚兮也是有些好奇的。
“後來呢”宋楚兮又問。
她懶得去計較這些往事對殷湛來到底是回憶還是負擔，只是覺得這一刻夜深人靜，窩在他懷裏聽他聲音的感覺很好。
殷湛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過她的背部，無所謂的輕聲笑了笑，“事實上啊她不過高估了自己罷了。”
不是爲了和那個男人置氣，也不是非要計較那個妃位還是後位，只是最終折辱給了自己太過濃烈的感情。
她不嫁了，然後走得決然毅然，他也沒勉強，也不是因爲無所謂，而是不想只因爲愛，就強迫她一定要留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