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科的醫生就在這裏，你、讓他告訴你吧。”
另外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看了她一眼，隨即看看她肚子上的孩子。
“不用搶救了，節哀。”
顧蘅聞言，只覺得一道驚雷砸在了頭頂，什麼叫不用搶救了？
爲什麼要讓她節哀？
“不可能的，我明明聽到孩子哭了兩聲，他……”
“他哭了兩聲就沒有氣息了，這樣的孩子發育不全，就算搶救，也來不及。”剛剛他就想抱着孩子去搶救的，可他只在母親的肚子上嗚咽了兩聲就沒了呼吸。
連最後的掙扎都是那麼的短暫。
“不會的，他肯定還活着，他還活着。”
許是見慣了這樣的事，兩個醫生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淡淡道：“把孩子拿去處理了。”
“不可以，你們要帶我的孩子去哪裏？”
“你別激動，我們只是帶他去做個檢查，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遺傳病或者別的病，只要你們家屬簽字，遺體是可以還給你們的。”
聽到“遺體”這兩個字，顧蘅的臉色越來越白。
“不，他沒死，你們不能這麼對他，你們不能！”
顧蘅想掙扎着起來，卻被幾個護士給按住，她怒吼着：“放開我。”
“她情緒太激動，快點給她打針。”
被打了一針之後，顧蘅漸漸地沒了力氣，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戰沐霆。
“孩子，我們的孩子。”
“蘅兒，別太激動了，現在保重好身體，孩子早晚都會有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的孩子還在，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嚇我。”
戰沐霆握着她的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聽話，別這麼偏執，好不好？這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以後……”
顧蘅搖着頭，掙脫了戰沐霆的手。
“你別管我！”
“蘅兒？”
“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出去！”
戰沐霆見顧蘅情緒這麼不激動，怕刺激到她，便只能在病房外守着了。
顧琳走來，“姐夫，我姐她沒事吧？”
“情緒波動太大，還不能接受孩子沒了的事實。”
“哎，這個孩子幾乎是我姐姐的全部，自從她懷孕之後，整個人都變了，現在孩子不在了，精神支撐沒了，她當然接受不了了。醫生有沒有說是因爲什麼？好端端的，怎麼會流產呢。”
“還不清楚，等醫生的結果。”
……
一個月後。
顧蘅看着醫院給出的單子，眼角滑過幾滴晶瑩。
“顧琳，這事兒戰沐霆知道嗎？”
“姐夫半個月之前就知道了，他一直沒和你說。”顧琳小心翼翼道，“姐姐，我也是看你遲遲不能從失去孩子的悲傷中走出來，這才偷偷把單子給你看的，其實你們這個孩子……保不住的。”
遺傳基因導致的腦積水和心臟穿孔。
除了遺傳基因，也查不到別的原因了。
“可我當初懷孕的時候也做過檢查，醫生明明說沒事的。我和戰沐霆的基因怎麼會……”
“姐姐，也許是那個醫生診斷錯了呢，這個醫院是最權威的醫院，給出的結果肯定是沒問題的，姐姐，你和姐夫以後……怕是很難有孩子了，就算有了，也可能會……”
“別再說了！”顧蘅突然發怒道。
她當然知道，即便再有孩子，也會和這個無緣的孩子一樣中途夭折。
她不能再有孩子了。
不，應該是她不能再和自己心愛的男人有孩子了。
顧琳嘆了口氣，道：“誰能想到，你和姐夫好端端的，竟然會有這樣的陰差陽錯。”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琳聞言，點點頭出去了。
老遠就看見戰沐霆拎着東西過來，顧琳趕緊跑過去，“姐夫，你去哪裏了？”
“我父母給蘅兒寄了些東西，你剛剛去看過她，她怎麼樣了？”
“姐姐還是老樣子，悶悶不樂的，姐夫，姐姐現在好像不太想見到你，她說，孩子沒了，她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們戰家，她想要好好安靜一下，讓你別去打擾她。”
見戰沐霆皺着眉，顧琳又道：“我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姐夫，這一個月以來，姐姐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你精心照顧她又怎麼樣，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倒不如給她點自由安靜的空間，讓她好好想想。”
戰沐霆聞言，覺得顧琳說的也沒錯。
這一個月，顧蘅的確不太願意見到他，甚至好幾次都因爲見到他而失控。
他何嘗不想念那個無緣的孩子，何嘗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可是這個時候他不堅強，還有誰能成爲她背後的支柱？
“我和她談談。”
顧琳眼底飛快閃過一道精光，“嗯，姐夫，別再刺激姐姐了，別再提那個孩子的事了。”
“我明白。”
……
三天之後，戰沐霆依舊守着顧蘅，只是不再去見她，每日的飯菜也都有人送進去。
他在書房裏辦事，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喧鬧，心頭莫名泛起不安，急切的趕出去，想要去看看顧蘅是不是出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
“姑爺，大小姐不見了。”
“什麼？”
傭人神色慌張道：“我送飯去的時候大小姐就已經不見了。”
戰沐霆衝到了顧蘅的房間，在牀頭櫃上發現了一封信。
拿起這千斤重的信，戰沐霆的目光越發的幽深，暗淡。
戰沐霆：
我走了，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
我無法爲你我生下孩子，也無法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實，抱歉，我很自私，也很膽小。
我不夠堅強，不能繼續承受那樣的痛苦，我也不想帶給你痛苦。
我們之間就這麼結束吧，誰也不要耽擱了誰。
就這麼短短的一封信，盛滿了她的悲傷和絕望，也壓迫着戰沐霆的心臟。
她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不知道，他們戰家不存在什麼離婚嗎？
他既然認定了她，就不會放手。
捏緊了手中的信，目光落在牀上的離婚協議書上，他憤怒的撿起離婚協議書，狠狠將其撕碎。
“姐夫，姐夫，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傭人們說，姐姐不見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沒出事，她只是離開了。”戰沐霆沉聲道。
顧琳緊盯着戰沐霆壓抑而難過的神色，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臂，“姐夫，你彆着急，只要姐姐不是想不開，就還有找到她的機會，我們一起去找她。”
想不開？戰沐霆的眸，瞬間凝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