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時此刻，這兩位老中醫都抱着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態，略帶嘲弄地瞧向楊天，想看看這個小子要怎麼在如此尷尬的局面中，悻悻退場。
然而。
接下來的發展顯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楊天沒有悻悻。
也沒有退場。
面對梁先生威嚴十足的逐客令，他的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頓了兩三秒，而後，反問道：“憑什麼？”
這話一出，安靜了。
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
衆人啞口無言，鴉雀無聲。
幾乎每個人的眼睛，都緩緩睜大，大得快要從眼眶裏瞪出來。
憑什麼？
當着梁先生的面問憑什麼？
如果放在平時，衆人簡直都難以想象、也不可能相信有人敢在梁先生面前問出這三個字。
可是，眼下，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而且，問的人，居然就是這個在衆人眼裏毫無身份地位可言的小子。
這簡直把在座的衆人都給弄懵了。
而與此同時……
作爲最關鍵的人物，那位梁先生也是愣住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不靈光，聽錯了。
憑什麼？
這小子，居然敢對這他，問，憑什麼？
這不是搞笑麼。
梁先生大概也是遲疑了好幾秒，才終於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周圍其他人的神色很顯著地證明了這一點。
於是，梁先生也再度有些喫驚，然後，笑了。
這笑裏面可沒有多少和善的味道，更多的是諷刺，以及怒極反笑的笑。
“呵，你居然問我憑什麼？就憑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夠嗎？”梁先生嘲弄地看着楊天，說道。
“不夠，”楊天立馬迴應道。
場間再次爆發出一陣驚呼——這小子居然還敢再接話？
“別說了，”小王又一次去拉扯楊天，小聲道，“求你別再鬧了。你要是把這位梁先生得罪透了，你以後在國內醫學界就別想混下去了！”
楊天卻是跟沒聽到一樣，擺了擺手，然後繼續對着梁先生道：“擺權力，論地位，您是比我厲害，但那算什麼？現在的問題是什麼？是您覺得我醫學水平不夠，沒資格參加這次會診。可問題是，您配嗎？在醫學上的見解和認識，您有否決我的資格嗎？或者簡而言之——您在醫學上，尤其是中醫上，您有這個足夠評判的水準和能力嗎？”
“嘶——”
“嘶——”
“嘶——”
“嘶——”
如同蛇窟裏萬千毒蛇一起吐信的聲音一般——在場的衆人猛然地、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衆位西醫全部都目瞪口呆，震驚得一塌糊塗。
就連那兩位幸災樂禍的老中醫，此刻都是徹底懵了。
至於小王，就更是臉色慘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這所有的人，誰都沒想到，楊天居然敢做出如此之大膽、囂張、甚至瘋狂的舉動，說出這一番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不知死活的話。
這簡直已經不是在作死了。
這是把自己作爲醫生的整個職業生涯，親自捅刀殺死然後再送進火葬場焚燒，焚燒成骨灰之後還要再多踩上兩腳吐口唾沫啊……
這是得有多不想做醫生纔會做出這麼找死的舉動啊？
衆人都無法理解了。
整個會議廳，都沉寂了有四五秒鐘。在此期間只聽得到倒吸涼氣的“嘶嘶”聲。
而後……
梁先生左邊的那一位，似乎也是領導但是沒梁先生級別高的一位老者，一拍桌子，憤怒說道：“你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呢？如此大言不慚，我看你是想被撤銷行醫資格證加永不通過了是不是！”
然而這時，梁先生卻是忽然伸出手，攔了一下身旁的老者，道：“老張，你別急。”
然後，他又看向楊天，眯着眼睛，道：“這幾年來，還真沒什麼年輕人，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了，你是第一個，有點意思。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就該有點銳氣，但問題是，如果沒有匹配的實力，那氣焰囂張就只會找死。那麼，你覺得你有這個實力？”
“是的，”楊天很乾脆地說道，毫不遲疑。
“那你要如何證明？”梁先生道。
“那要看您信什麼了，”楊天道，“只要是關於中醫的挑戰，我都可以接受。”
“哦？那你還真是非常自信啊，”梁先生微嘲說道，“中醫，我瞭解得的確不算特別多，畢竟這東西現在已經逐漸衰落了。但是，我也知道，中醫有四大經典。”
“《黃帝內經》，《難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楊天立馬回答道。
“是的，”梁先生點了一下頭，道，“如果你是厲害的中醫，那這四本書，你應該很熟悉吧？”
“滾瓜爛熟，”楊天也毫不客氣地說道。
“好一個滾瓜爛熟，”梁先生冷笑了一下，道，“那好，我就考你這個。你從四本書裏，選一本你最熟的，背誦出來。注意，是全本！如果背得出來，我就承認你有點本事。可如果你背不出來，你就要爲你剛剛的囂張付出代價！我會弔銷你的行醫執照，並且將你打入考覈黑名單。這輩子，你都別想再作爲中醫去禍害病人！”
這話一出，在座的不少人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背誦這種古文經書？
還是全本？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而若是楊天失敗，就會被吊銷行醫資格證，還將終生不能再考。這……就是徹底斷絕了做醫生的可能性啊！
看來這小子已經是活生生地把自己的醫者生涯給走進了死衚衕啊……真是nozuonodie啊！
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的吧。之前楊天說出那一番囂張話語的時候，大家也都已經猜到了事情會這麼發展。所以眼下自然也沒誰會同情他。
衆人都一陣唏噓，然後抱着幸災樂禍的心態，看向楊天，想看看這小子現在會是怎麼一個懊惱萬分的表情。
然而，他們又一次失望了。
楊天並沒有懊惱，也沒有悔恨。
不過，他也並非是沒有表情。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