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實在是太過認真。
顧闌珊忍不住把碗放下，“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在乎這種事。”
“他是我哥哥啊。”
江寧婉說。
雖然這幾年，她總是和他莫思遠鬧彆扭，可到底喊過他好幾年的哥哥，真真切切的把他當做自己最親近的親人，這種感情不是幾次爭吵就可以消磨的。
她從來……
從來都沒有想過，把哥哥變成別的什麼人。
“可他和你沒有血緣關係啊。”言白解釋道：“你們是重組家庭，而且我們現在的社會多開明啊，只要彼此喜歡，這麼一點關係都不是事兒。”
江寧婉張了張嘴，好半天才乾巴巴的說：“可我對他的喜歡不是你們說的那種喜歡啊。”
顧闌珊和言白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那麼一點微妙。
敢情……
莫大少這麼些年都白疼這小蠢貨了？
“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就算江寧婉平時反應快，到了這種時候也察覺出了她們兩眼神裏的意思了，“你們不就是想說我笨嗎？直說不就好了，非要用眼神……搞得我好像連這個都看不懂一樣。”
這模樣委屈的，顧闌珊都有點不忍心了。
“你真不喜歡他？”
闌珊是不太相信的。
江寧婉咬牙，十分肯定的說：“我從來都沒想過！”
顧闌珊特別好商量的樣子，“那就現在開始想啊，反正我不急，白白也不急，可能不好過的只有那個人。”
言白點頭，“要不泡壺花茶，你一邊喝一邊慢慢想？”
“……”
江寧婉看着她們兩，頓時無言以對。
陸太太懷着孕，言白根本就不讓她動，自己動手去泡了茶，林媽又端了幾樣甜品出來，往茶几上一擺。
頓時有了那麼一點自帶茶水聽八卦的架勢。
江寧婉托腮，忽然有點不太想說話了。
以前她們幾個爲了感情的時候鬧騰，從來都不需要她幫忙，當然，主要是因爲她本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可總是聽過她們轟轟烈烈要死要活的那些事。
怎麼到了江寧婉這裏，就變成她們看熱鬧的八卦了？
“你想找男朋友，放着身邊的極品不要，你想什麼呢？”
言白忍不住問她。
“他……他很好啊。”
江寧婉本來想說他不好來着，可是琢磨了半天也說不出他到底有什麼缺點，只能憋屈接着誇他，表情要多糾結有多糾結，“可是，他很好，我就要喜歡他嗎？”
闌珊第一次發現這小姑娘的腦回路如此清奇，不由得問她，“難道你喜歡差一點的？這品味我是真的不太懂。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要趁早說，盯着莫大少的女孩子那麼多，總有一個能比你更討他喜歡。”
江寧婉不吭聲，生悶氣了。
以前珊珊都是幫着她的，怎麼現在連她都覺得她不喜歡莫思遠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呢。
顧闌珊只當她還是小姑娘的心性，也不管她真生氣還是假生氣，隨口和言白說着話，閒談幾句，笑聲不斷。
江寧婉看看闌珊又看看言白，只覺得這兩個人情路順遂，正是泡在蜜罐裏的時候。
自己這種連初戀都沒有試過一回的人和她們根本就沒有共同語言，坐了沒多久，沒午飯都沒有喫就說要走。
她懷着闌珊和言白要是說好話留她，就勉強留下的小心思。
誰知道兩人都沒怎麼搭理她，還問要不要讓司機送她。
江寧婉悶悶不樂的走了。
剩下兩人坐在沙發上閒聊。
言白說：“我以前覺得莫教授有時候特別管她管的多了一點，現在發現……要不是有他管着，婉婉早就不知道被騙多少次了。”
這年頭，哪有那麼多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遇到一個人就白頭到老的美好愛情。
更多的人遇到都是渣男，在各種虛僞的感情浪費光陰。
越單純的人越容易被欺騙。
“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
闌珊說：“我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以前莫思遠沒少幫她的忙，雖然都是看在江寧婉的份上，但事情是一點也沒少做。
江晴不在國內，江寧婉不會回莫家，又沒什麼別的地方可以去，那就只能回和莫思遠一起住的地方。
日久生情。
尤其是挑明之後，住在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感覺總會發生變化。
但願，江寧婉這次會開竅。
……
那邊的兩人想法十分美好。
江寧婉一個人出了靜水園，忘了向闌珊借點錢，連喫飯打車的錢都沒有，這大中午也不知道去哪裏，愁死了。
好在現在已經是秋天，陽光灑在地面上，也沒有特別熱。
她有些漫無目的走着，這個地方她其實不是特別熟悉，走着走着忽然有了迷路的跡象，大中午的也沒有什麼行人外面。
江寧婉看見前面路邊停着一排車，就一路走過去，就想看看車裏有沒有什麼人，可以問個路。
不過她今天挺倒黴。
連着七八輛車都是沒人的狀態。
江寧婉嘆了一口氣：人倒黴的時候，真的是喝涼水都塞牙。
她靠在一輛黑色的車上泄氣，沒有哥哥可以隨叫隨到的日子，真是艱難。
江寧婉不由得想起莫思遠的好來。
可是又在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不可以那麼沒有出息！
她腦子裏的兩人正在天人交戰。
一個說：“哥哥怎麼了？你這麼多年，見過幾個比他好看的男人？像陸先生和夜神那樣的人，你和他們多說句都緊張，慫成這樣，還敢說莫思遠不好？”
另一個也分毫不讓，“不喜歡就不喜歡？要是稍微有那麼一點意思，至於這麼多年都沒在一起嗎？事實就是感情這種事不能湊合不能勉強！”
江寧婉頭疼的扶額，身後的車忽然響了起來，年輕的車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不遠處，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對不起對不起！”
江寧婉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還靠在別人車上，連忙站直走開了，心裏還想着那些亂七八槽的事，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
“江寧婉？”
身後那人忽然開口，不太確定的喊了她一眼。
江寧婉有些不太確定的回頭看了一眼，剛纔她也沒注意看，現在才發現對方居然還是老熟人，叫什麼來着？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還沒想到對方的名字。
那人已經快步朝她走了過來，握住車鑰匙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他彎了彎脣，大約是有些想笑，可沒一會兒，卻又皺了眉，“你連我的電話都不接，現在又在這裏幹什麼？”
“元……元澤？”
江寧婉看到這人皺眉的樣子，可算是把這人想起來了，“什麼電話？你都出國好幾年了，怎麼還是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雖然她以前不太喜歡這個人，遇到他總要倒黴。
可是多年不見，也算是故地遇故交，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元澤看着她，問道：“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麼？”
江寧婉不解的反問。
兩人之間有一瞬間的沉默。
沒多久。
還是江寧婉開口說：“沒想到，這麼久沒見，你還和以前一樣，就是人看着顯老了一點。”
“老？”
元澤的表情有點複雜。
“好吧，不算老，應該是成熟吧。”
這麼久沒見，江寧婉可不想因爲說話不中聽再和他吵架。
“嗯，有三四年沒見了吧。”
元澤這次到底沒和她計較，只是面色有些微妙的，說話聲音也比從前溫和了不少，“你倒是一點都沒變。”
高中畢業之後那兩年，只要是有什麼同學聚會，元澤都會去參加，他以前並不是什麼喜歡湊熱鬧的人。
卻從那個時候開始，和那些同學打成一片，偶爾會碰到她也出現在同一個場合裏，大多的時候，都只能從別人口中聽到她隻言片語。
往往，都和莫思遠有關。
江寧婉的生活沒有誰都可以，唯獨，莫思遠是個例外。
江寧婉：“你是想說我一點也沒變成熟？”
元澤微微笑了笑。
這人總有讓他說不出話的本事。
二十五歲，剛好是大學畢業兩年，從父母的羽翼之下離開，開始自己顛摸爬滾的生活，該見到的現實都應該見得差不多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也已經逐一品嚐。
從校園步入社會，所有人都在這個過程中變得世故圓滑，他們美其名曰“成熟”。
可江寧婉不一樣。
她一直沒有金錢方面的壓力，不必去追逐什麼錦繡前程，所有的煩心事都有人幫她解決。
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全世界也幾個人有她這麼好的運氣。
“你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江寧婉心情不好，看不得這人笑，“咱們還是別見面的好，一見你就倒黴真不是隨便說說的，沒事的話，我走了。”
“等一下。”
元澤說：“既然碰到了，我請你喫頓飯吧。”
“我不餓。”
江寧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結果肚子特別的不給面子，應聲響了起來。
她囧的不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元澤忍不住笑：“真的不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