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通過時自己的半邊身子竟是如水波一樣漸漸的盪開了,而此時正慢慢恢復原狀。
壓下心頭的驚訝,桃夭此時才發現這個男子的面容似籠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但周圍的環境以及男子的一舉一動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桃夭又試着喊了一下這個男子,卻依然毫無迴應,心中有些猜測,或是這個男子根本看不到自己。
只是那株桃花樹卻能感受到自己,有些奇異,但考慮到這只是個夢境,即便發生更詭異的事情也能夠理解。
桃夭在此百無聊賴,只能每日看着男子與桃花樹的互動。
隨着時間流逝,桃夭越來越發現,男子與桃花樹的互動儼然就像一對小情侶,桃夭樹就如一個少女一般。
每當男子前來澆水,桃花樹就會晃動自己的枝頭親暱的蹭一蹭的男子的肩頭,而此時男子滿含寵溺的伸手扶一扶那頭樹枝。
雖然桃夭看不真切男子的面容,但是不知爲何就能感受到男子的喜怒哀樂。
男子每日不是澆水,便是坐在桃花樹下絮絮叨叨說一些小事,而桃花樹也會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迴應男子的話語。
如此這般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桃夭從開始的無聊到後來的習慣,再到之後的設身處地。這段時間中桃花樹似乎又長大了一圈,生機卻越發蓬勃,看着完全沒有垂垂老矣的樣子。
這日早晨,桃夭背靠着大樹伸了個懶腰,這段時間桃夭都是棲在樹下。
沒有習慣中的紅日東昇,只有漫天的烏雲密佈,低沉的彷彿壓在人的頭頂上。
男子似乎也被着天色驚到,匆匆忙忙跑了出來,只是眼中卻是厚重的謹慎與擔憂,眉頭都緊緊皺了起來,伸出手輕柔的撫了撫樹幹,聲音有些乾澀,“小桃,你準備好了嗎?”
桃夭不知何意,只能凝神聽着看着他們。
樹枝晃了晃,垂下來幾枝調皮的落在男子的頭頂,似想要緩解這個沉重的氣氛。
但男子的眉頭依舊緊皺,說出的話語甚至有些激動,“小桃,一定要撐住,就當是爲我好不好?”話語間竟帶上了哀求。
桃花樹龐大的樹枝都上下晃了一晃,看得出是在點頭,也是在保證。
桃夭隱隱有些明白,看了眼愈發昏暗的天空,心中同樣起了擔心。
片刻間還未待有所動作,天際一條腕粗的雷電噼裏啪啦的疾馳而來,目標正是這株桃花樹。
隨着雷電落下,整個桃花樹都顫了一顫,帶着整片土地一陣震動,不止這般就連原本甚是繁茂的樹冠都劈掉了半個,只剩下已被燒的黑焦的樹幹光禿禿的露在空氣中,足可見這一道雷電的威力。
旁邊的男子雙手緊握,許是太過緊張,指節都透着青色,兩眼更是定定的望着這邊,眨都不眨一下。
而此時的桃夭仍在大樹之下,這雷電似乎感知不到自己,就算劈在身上竟也無半點影響。
回憶之前看過的諸多小說,再結合現在的場景,若所料不差此株桃花樹現在這般或是在渡天劫,難道竟是要得道成仙,本應是值得慶賀的事,卻因桃夭知曉此番若抗不過雷劫只能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心中擔憂更甚。
看那男子雖然緊張卻不出手相助,只在旁邊站着,桃夭心中斟酌或許這天劫只能自己過,但是既然它已經劈過自己,且對自己毫無影響,那是不是自己可以助這桃花樹一臂之力。
桃夭本不欲這般貿然行動,只怕會對這株桃樹晉升仙位有所影響,只是在她思索這片刻天上已接連落下兩道比之前還粗的雷電,旁邊站着的男子已然面色鐵青,緊握的雙手指甲不自覺劃破掌心,鮮血灼灼的滴在地上,他卻猶然不覺,只眈眈的望着桃花樹,眼中深深的決絕,只怕若有萬一,他便能衝進來與這棵樹共赴黃泉。
桃夭心中一痛。兩道雷電下來,本已焦黃的樹木僅剩的一半樹冠也被劈得零零落落,眼看即將支撐不住,桃夭心中一橫,管不了那般之多了,直接使了個仙法,急行而上,擋住了第四道雷電,下面的樹木得以喘息。
不知爲何此時的雷電似又感應到了自己,許是剛剛自己躲在樹下,它看不到,現在跑出來阻擋它,它自然便能看到了,桃夭腦中亂亂的想着,體內的仙力卻是一刻不停的向擋着雷電的雙手注入。
果然很痛,身體的痛不算什麼,此番卻仿若自己的靈魂單單被拿出來各種煎烤一樣,這種痛卻又是這般熟悉,桃夭狠狠的咬了咬牙,阻止大腦的昏沉。
而這道雷電持續的時間尤爲長久,直到桃夭體內的仙力所剩無幾,幾乎便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停了。
隨着第四道雷電的消逝,本是昏暗的天色漸漸變得明朗起來,桃夭勉強擡頭看了看,烏雲快速的散去,太陽明晃晃的直射進來,真是一個燦爛的豔陽天。
桃夭只來及感嘆這一句身體便如斷線的風箏一般,直直的向下墜去。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自己的身體好似被一雙柔軟的玉臂托住,溫柔的放到了一邊的青青草地上。
身上的疼痛蝕骨裂心般的傳來,桃夭陷入昏迷之前只聽得真切一句話,“如今你已入仙籍,便需有個像樣的名字,我既名爲灼華,你便喚作桃夭如何?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正是其意”。
桃夭猛然一震,自牀上起身,不小心打翻了案邊的茶盞,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地,這才清醒過來。
看了看四周,依舊是自己在桂花樓住的那個房間,沒有半點變動。只漸進黃昏的日光洋洋灑灑的照進來,爲屋子平添了幾分溫馨。
桃夭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原來那竟真是一個夢。只是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桃夭一時有些怔忪。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夭喃喃道。
手心不由自主的撫在胸口的處,爲何這句話只讀來竟會有些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