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護眼
简体
心也是夠硬的
上一章 書架 目錄 存書籤 下一章
    高君如很快得到了消息,直接殺到了林彥深的公寓。

    林彥深低着頭坐在沙發上,正盯着地毯發呆,聽見高君如進來了,也只漠然擡頭看了她一眼。

    高君如一看林彥深這副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連鞋也顧不得換,噔噔噔走到林彥深旁邊,伸手就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慄。

    “你乾的好事!”高君如氣得團團轉,在林彥深跟前的地毯上走來走去,“出息了,會打架了,把同學打得脾臟破裂!厲害!我高君如的兒子可真厲害!”

    保姆早就屏息溜了,這個時候還是明哲保身比較好,她可不敢去勸高君如。

    林彥深表情冷漠,不解釋,也不道歉,就那麼坐着。

    高君如發了一通脾氣總算冷靜了一點,她喊助理給她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水之後問兒子,“你跟那個學生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把人家打得脾臟破裂?”高君如咬牙道,“你在外面囂張一點也罷了,打了人我們大不了出點錢,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這是在學校!那麼多雙眼睛盯着!你竟然把人家往死裏打!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

    “該坐牢我去坐牢。”林彥深的語氣還是沒什麼起伏,很冷漠,也很平靜。

    “坐牢!”高君如氣昏了,覺得自己血壓又在飆升了,“你說的輕巧!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多年,就是爲了培養一個勞改犯?”

    林彥深不吭聲了。

    高君如的氣稍微消了一點,把杯子往沙發前面的小矮几上一放,“這事得馬上處理,不能拖。媒體那邊我已經找人打招呼了,這事不能捅出去。你現在跟我走,我們連夜去找那個男生的父母,裝孫子道歉,砸錢,一定要跟他們私下達成和解。”

    林彥深翻翻眼皮,“他們愛告就讓他們告去。”

    反正不是他先動的手。最多也就是打架鬥毆失了手。這種事情一般先學校內部處理。旁邊那麼多人都看見了,都可以給他作證。

    “你傻啊!”高君如恨鐵不成鋼,“你要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那也罷了,反正兩邊都動手了,只是對方吃了虧而已。可你不是啊!你家裏有錢啊,有錢就是原罪,有錢人打傷了別人就是爲富不仁,仗勢欺人!那些無良媒體一報道,對方家裏再找人帶帶風向,你以爲學校保得住你?家裏給學校捐十棟教學樓都沒用!學校要的是自己的名聲!”

    林彥深不動,不說話,非暴力不合作。

    高君如又氣又急,“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下手一點輕重都沒有?那個學生到底怎麼惹你了,你要把人家往死裏打?”

    林彥深盯着地毯上的花紋。

    那個男生怎麼惹他了?也就是用胳膊肘撞了他好幾次,還推了他一把,也就是調戲了一下場邊看球的女生——這種情況,往常也發生過。

    男生們爭強好勝,又血氣方剛,球場上鬧出這種事並不稀奇。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可今天他真的認不了。他的心情不好,急需一個發泄的渠道,只怪那小子運氣不好,撞到他的槍頭上來了。

    “說話呀!啞巴啦?”高君如催林彥深。

    林彥深聲音悶悶的,“我心情不好。”

    “心情爲什麼不好?收購瑞榮子公司的事不是談的挺好的嗎?對方也同意降價,還附贈一個高爾夫球場。杜帆說事情很順利。”

    “你別問了!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哪兒有那麼多爲什麼!”林彥深煩了,起身要往臥室走。

    “你別走!跟我去醫院!找到那個男生的家長賠禮道歉!”高君如一把拽住兒子。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林彥深冷冰冰道。

    雖然打了一場架,但他的心情還是不好。誰都不想見,也不想說話。只想自己一個人呆着。

    高君如是知道兒子的脾氣的,見林彥深這樣,心知不能再來硬的了。她轉轉眼珠,用力掐一把自己的虎口,眼淚馬上成串地掉下來了。

    “文淵啊,你爲什麼要走那麼早!爲什麼丟下我一個人!我好累,真的好累,家裏公司裏,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操心,兒子現在長大了,不聽我的話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高君如悲悲切切地哭着,一邊哭一邊豎起耳朵聽着兒子那邊的動靜。

    果然,林彥深的腳步聲停住了,高君如知道他在聽,哭得更傷心了。

    “我一個女人,支撐這麼大的家業容易嗎?什麼都要靠我自己,沒一個人能搭把手!不僅不幫忙,還給我添亂!文淵,我真的太累了,我活着沒意思,沒意思啊!”

    林彥深扭頭看着老媽,他看見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鍊隨着她抽噎的動作一閃一閃的。

    這項鍊還是當初他拿到青少年編程大賽第一名,用獎金給她買的,她愛若珍寶,一直戴在脖子上不捨得取下來。

    跟她其他的首飾比起來,這條不怎麼值錢的項鍊顯得有些寒酸了,經常有其他闊太太問她怎麼會戴這麼廉價的首飾,她總是驕傲的說:“這是我兒子給我買的!用他的獎金買的!我兒子又聰明又孝順,這是他的心意。這項鍊戴着,我做什麼都有勁頭。”

    林彥深的心軟了。

    老媽不容易。父親在他十三歲那年就去世了,林家上上下下都盯着他們孤兒寡母。可老媽撐住了,不僅撐住了,還把林家產業打理得有模有樣,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高君如哭着哭着動了真感情。孤兒寡母,即便外表再風光,內裏也有很多無法說出口的心酸和委屈。

    這些年,她和林家那幫堂伯叔侄爭權奪利,該乾的不該乾的事樣樣都幹了,她的痛苦只能自己嚥下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她確實很累。累到了骨頭縫裏。

    如果兒子再沒出息,她真的不知道這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高君如忘記了兒子,也忘記了自己,她沉浸在回憶裏,哭自己的心酸,哭自己的倔強,也哭自己的青春。

    “媽,我跟你過去。”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頭,是兒子林彥深的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和亡夫一模一樣。

    高君如拭淚,“彥深,不是媽非要逼你。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人的孩子早懂事,其實有錢人家的孩子更應該早點懂事。今天你不跟我去道歉,這件事擺不平的。如果你被學校開除了,那就是你一輩子的污點,以後怎麼洗都洗不掉的。你跟媽過去道個歉,話說軟和一些,我們再賠點錢,兩傢俬下達成諒解,這件事就過去了。”

    “好。”

    高君如擦擦眼淚,長長嘆了口氣。她這個兒子喫軟不喫硬,不哭這一場,他是不會跟她去醫院的。

    趁着林彥深去換衣服,高君如給杜帆打電話。

    “今天去瑞榮沒發生什麼事吧?”高君如問杜帆,“爲什麼彥深回來之後心情好像很糟糕?”

    杜帆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件事值得彙報,就對高君如說,“二少今天在瑞榮打了一個叫沈定國的人。他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

    “沈定國?”高君如皺皺眉,“這是誰?彥深爲什麼要打他?”

    “是一個小老闆,我們過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在打他女兒,把那女孩扇到在地,上去拳打腳踢的,二少看不過去,就把他踹開了。”

    “見義勇爲,這沒什麼問題啊。”高君如還是想不明白,“後來沒再發生別的事吧?”

    “沒有。”

    “那爲什麼心情那麼差?”高君如正要再問,聽見林彥深的腳步聲朝這邊來了,趕緊掛了電話,“行了,那我先掛了,回頭再說吧。”

    “媽,現在走嗎?”林彥深換了身稍微正式一些的衣服,身高腿長,玉樹臨風,高君如看着兒子帥氣的模樣,心裏驕傲的不行,拉着兒子的手上看下看,越看越滿意,“將來不知道哪位姑娘能嫁到我們家來,我這麼好的兒子,真是便宜她了。”

    林彥深:“……”

    那位姑娘不一定這麼認爲吧,那位姑娘跟他見過好幾面了,每次再碰見的時候還是跟見到陌生人一樣。別說笑臉了,眼神都沒交流的。

    。

    高君如叮囑林兒子,“一會兒說話謙遜一點,人家說什麼你聽着就是了。賠禮道歉的話我來說,你配合好別添亂就行了。”

    “嗯。”林彥深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錢準備好了嗎?”高君如想了想,低聲對助理說,“打電話問問律師,要不要再籤一個正式的諒解書。”

    “好的。”助理說:“我通知律師一起過去,您看行嗎?”

    “可以。也算個證人吧。”高君如吩咐道,“你再讓老嚴他們去買些禮物,越貴越好,包裝越精美越好,一會兒一起送到病房去。”

    光賠禮道歉賠錢是不行的,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到位,至少要讓病房所有人都知道,肇事者家人很有誠意地來賠禮道歉了。

    對方有面子,才更容易被說服。

目錄 存書籤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