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念，謝謝你。 ”顧皓寧對言小念靦腆一笑，眼神很真誠，也很內疚，“前段時間，我對言教授不太友好，挺後悔的。”
言小念淡淡的問，“怎麼個不友好法？”
“我曾經……”顧皓寧羞於啓齒，“打過他一拳。”
言小念陰沉着臉，一腳踹在言雨柔身上，“砰！”
“你特麼——”言雨柔被踢得一哆嗦，剛想咒罵反駁，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她會剋制情緒了，但心裏仍有氣，“你踢我做什麼？你才誇獎和鼓勵過我，轉眼還不到一秒鐘，又懟我！你怎麼這麼善變？”
“言雨柔！”言小念居高臨下的鄙視着她，聲色俱厲的譴責道：“你太沒有血性和骨氣了，太窩囊了！爲什麼別人家的丈夫不敢打岳父，而你的敢？你就是人渣中的人渣，敗類中的敗類，廢柴中的廢柴！”
“顧皓寧，你打我爸，我要和你離婚！”言雨柔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推了顧皓寧一把。
她進步了，會剋制壞脾氣了，但依然是個經不起攛掇的牆頭草，永遠沒有自己的主見。
其實她很在乎顧皓寧的，根本不可能離婚。
但被言小念一譴責，腦子就發熱了。
“……”顧皓寧被推得退了兩步，一臉尷尬的看向言小念。
言小念也很無奈，不管顧皓寧以前怎麼對言教授，她都不會算後賬了，沒意思。
她氣的是言雨柔！自己的親爸爸被丈夫打，言雨柔怎能無動於衷呢？麻木的靈魂！
心疼爸爸，被黃芳欺負了大半輩子，臨老了還要被女婿打……受了委屈，他也不說。
“小鮎魚，要不算了。”言雨柔見丈夫可憐，又開始求情。丈夫的臉太漂亮了，她捨不得。
顧皓寧也向言小念表態，“請原諒我這一次，當時我真是鬼迷了心竅才動手的。我從小沒了父母，如果言教授能原諒我，我以後把他當親爸爸。”
“這話你親口和他說，如果還有下一次，別怪我對你們殘忍。”言小念面子上依舊寒冷，震懾他，讓他下次再也不敢。
“小念，你還給我們找工作嗎？”言雨柔緊張的問，眼神透着期待的光。
“嗯。”言小念點點頭，她想工作是好事，至少可以自食其力，她當然是支持的。
“言雨柔，我現在落魄了，你要想離婚，我也是同意的。趁你家人在，就說開吧。”顧皓寧一臉平靜的說道。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他是個男人，要維持自己的尊嚴。
言雨柔瞬間急了，“皓，我沒想過離婚，真的！難道你想和我離？”
“不想。”顧皓寧微一搖頭，因爲自從落難起，只有言雨柔把他當人，給他喫喝，像過去那樣聽他的話。
而他以前的那些女伴，都是虛情假意，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即便言雨柔各方面的條件欠缺一些，他也不會拋棄她的。
言雨柔喜不自禁，拉過顧皓寧的手，“那我們好好的過！”
顧皓寧垂眸望着她，“我沒有錢，沒有地位，除了有點姿色，別的什麼都沒有。我們能過好嗎？”
“當然能！我還有爸爸，還有妹妹，他們會幫我們的。”言雨柔眼裏閃着對新生活的渴望，“我是個人渣，如果你有錢有地位，肯定就看不上我了！以後我們誰都不要再懶，一起去工作賺錢啊！”
“好。”顧皓寧重重的點點頭。
他和陸家有仇隙，到處找不到工作，也只好先依靠言小念的庇護了。
“我們有房子了，比那些苦哈哈還房貸的年輕人，已經是天堂了。”言雨柔終於醒悟了，看向言小念，“鮎魚，給你姐夫找個輕鬆點的工作，我幹清潔工就行。”
顧皓寧自嘲的笑笑，“我們的智商那麼低，還是一起做清潔工吧！”
“不是智商低，而是每個人都要從基層做起。”言小念見他不自命清高，把起點放得很低，非常欣慰，“實話不瞞你們，我最初也是做清潔工的。不過呢，清潔工並不適合你們，我家有個綠色農場，你們可以去種菜養牛，過閒適的生活。”
“養牛，我喜歡耶！在電影裏看到外國的女僕擠牛奶，我就很羨慕，我也要擠！”言雨柔高興的滿地亂竄，像回到了小時候那般天真。
“你呢？”言小念看向顧皓寧，眼神柔和的詢問。
顧皓寧對她笑笑，一張漂亮的臉，燦若桃李，“我也願意，其實我一直很嚮往田園生活，尤其是麥收的季節，整個農場都很香。”
土地可以帶走一切污垢，也能帶走他不光彩的過去。
“但是田園生活不是那麼好過的，假如你種菜菜死，養牛牛瘋，那就不行了！我依然會開除你們的。”言小念很認真的警告道。
“知道知道，我們肯定會跟師傅好好學習的。”言雨柔挽住顧皓寧的手臂，“對吧，皓？”
“沒錯。”顧皓寧也很期盼自己的新生，忙不迭的答應。
言小念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麼了。
疏離的態度，表明她和他們之間還是有距離的。
“謝謝你，小鮎魚。”言雨柔心情很好，再次向妹妹道謝。
有的人就像一束光，能驅走懶惰、陰暗、無恥，指引着前進的方向……言小念就是這樣的光。
“你還是謝爸爸吧。”言小念擡腕看了看時間，準備離開，下午還要去一趟監獄。
“我知道……”言雨柔拖長聲音，“如果沒有爸爸，你根本不會理我的。”
“這倒是事實。”言小念承認，自己確實是在報答言志國的養育之恩。
“唉！”言雨柔見妹妹對自己依然冷淡，心裏突然有些失落，特想得到她真心實意的愛。
顧皓寧見妻子被打擊了，低聲寬慰她，“你在言小念那裏的信用是負數，慢慢積累吧，別灰心。”
言雨柔溫馴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非常柔和，眼裏有着從未有過的安寧。
渾身是刺的言小念，她厭惡了二十多年的丫頭，竟讓她感覺到歸屬感和幸福感，她當然要提高自己的信用值。
門開了，歐烈拎着食盒走了進來。
他把食物擺在桌面上，“喫飯吧，都洗手喫飯。”
“好。”
這是言小念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與言雨柔同桌喫飯。
言雨柔偷偷看了一下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給她夾了一片青椒牛肚，“你最愛喫的。”
言小念勾了勾脣，看着碗裏的菜，突然想起了過去。
小時候每次喫飯，言雨柔都要欺凌她，兩人的飯菜質量永遠有區別。
只有爸爸出差回來，她才能喫點好的，但言雨柔總趁爸爸不注意，把她碗裏的好菜夾走……
她就是這樣過了十八年，直到出國。
風水總有輪流轉的時候，現在言雨柔反過來給她夾菜，卻沒有機會了。
歐烈把那片牛肚從言小念碗裏夾出來，丟在骨碟裏，“你有口水的，你知不知道？”
言雨柔愣了一下，氣憤的反駁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和言小念從小喫一鍋飯長大的，一張牀也睡過，我經常把腳伸她嘴裏，腳趾縫都是爛皮，粘呼呼的，她也沒嫌棄我，你算什麼……”
“嘔……”言小念實在受不了，捂住嘴站起來，快步走向洗漱間。
“你真是！無可救藥，敗類！”歐烈放下筷子，一邊痛斥，一邊奔向洗漱間，看着言小念臉色都蒼白了，心疼得要命。
“我怎麼了？我說的是事實。”言雨柔莫名其妙。
顧皓寧深深的嘆了口氣，“我被你噁心的……也喫不下了。言雨柔，你好歹讀過大學，我一個高中生都知道的餐桌修養，你怎麼就不知道呢？”
“怎麼噁心了啊？你們不喫，我喫，別浪費。”言雨柔把菜都端自己跟前，津津有味的喫起來。
看她饞成這樣，顧皓寧突然又原諒言雨柔了。
因爲，他們好幾個月沒喫這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