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不远了,他打算一鼓作气,突出重围。
在李胜石大步向前的时候,猛然斜刺里冲来一彪人马,为首一人大喝道:“李胜石,我来取你性命,一条枪戳破风雨,带着不尽的寒意,电光石火般出现在李胜石面前。
李胜石心下大怒:好狗胆!什么人如此狂妄?敢说取老子的性命?难道老子杀的人不够多?还没吓破棒子们的胆?
他抬手挥刀格去,“呛啷”一声,居然金铁交鸣。这枪势猛力沉,大出李胜石意外,差点震飞了手刀。身子也一晃,退后两步,才稳住脚。
李胜石大惊:这难道不是白蜡杆子的,是铁枪不成?难不成这个世真有人用铁枪?
枪为兵器之贼,求快不求重。所以这铁枪几乎没人用。如杨家梨花枪名闻天下,也没听说有人弄把铁枪耍。毕竟用铁做枪失去了柔韧性。
李胜石只知道一个用铁枪的人,那是铁枪王彦章。
王彦章生活在五代十国,群雄并起的时代。那个时代参军,没有两下子,根本活不过几场仗。
王彦章年轻从军,直到六十一岁,还纵横疆场。一生枪下死的有名战将过百,曾经一个人吓走敌人几万兵马,和打虎将李存孝齐名。可见武力值高到什么程度。
曾经有诗评价他:
不许乾坤属李唐,
孤军直与决存亡。
大梁仅得延三日,
匹马犹能敌五王。
谁意人间有冯道,
幸因身後遇欧阳。
千年豹死留皮在,
破冢风云绕铁枪。
这首诗还留下了一个成语: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李胜石曾经听大师兄李易评说过:历史只有这王彦章用一把铁枪是真的,这样人几千年出这么一个。别的用铁枪的都是民间传说,没有史书可查。所以李胜石直觉认为当世没有用铁枪的。
其实这是李胜石少见多怪了。他不知道,他的十六师兄李胜勇,鼓捣出来一把铁枪耍,前些日子,刚在海大展神威,杀得洋鬼子屁滚尿流。不过李胜勇那铁枪是当棍子使的,空有一个样子罢了。
如今,李胜石觉得对方兵刃沉重,又听见金铁交鸣,下意识觉得这是铁枪,疑惑朝鲜是不是出了一个王彦章。
李梁这枪当然不是铁枪。不过造价可铁枪高多了。
他这枪杆是朝鲜最高峰白头山出产的寒铁木。
寒铁木百年也长不到两人高。质地坚硬,真如钢铁一般。
这寒铁木本稀少,直如枪杆的更少。亏得李梁是皇家出身,才能费尽人力物力,找到这样一根合适的寒铁木做枪杆。
这寒铁木晾晒干了,又反复蒸、晒,逼出里面水分,减轻分量,不然寒铁木沉重,真不好用。
然后开始用油浸,再次晾晒,又反复多次,增加枪杆柔韧度。几年过去,这枪杆胚胎才制作出来。
这时再用冰蚕丝混合乌金丝,细细的缠了,防止溅血滑手,也增加枪杆的强度。等到安枪头,制作妥当,已经六年过去了。
所以这一把枪的造价,恐怕数千两白银不止。更何况这几乎是无价之宝了,真不是李胜勇那土头土脑的铁枪得了。
李胜石之所以误认为是铁枪,是因为这寒铁木缠乌金丝,给他带来的错觉。
李胜石一惊,却不知道李梁更惊。
李胜石一路冲杀,斩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这些可不是普通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军人,李梁觉得李胜石再怎么着,也该手软了。他这才有了胆气迎战。现在他可不是没见过李胜石出手前,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状态了。
李胜石一刀斩在枪杆,刀势沉重,“呛啷”一声,震得李梁耳内嗡鸣,手一颤,差点儿枪落在地。李梁后退一步,枪尾拄在地,借这一拄,才缓住身子。
此时双方士兵都拉开了距离,停止了厮杀。只城内其他各处依然杀声震天,这里却异的成了三国演义的武将对决。
李梁喝道:“李胜石,你仗着武功无敌,来朝鲜撒野?”
“武功无敌?”李胜石瞄了一眼手刀,刀刃在灯光下,寒光流转,一点儿没有崩缺,心内暗赞果然好刀,口说道:“我这武功,和真正高手如萤火日月,说什么无敌?”
李梁不悦道:“李某六岁习武,如今二十二载,自十年前起,纵横天下,再无对手。想你这一身惊人艺业,经历也差相仿佛吧?”
李胜石苦笑一声道:“某也练武十余载,经常被师兄们殴打,苦不堪言。直到这两年从军在外,才免去皮肉之苦。”
李梁怒道:“李胜石,某敬你是个英雄,你怎欺我?”
李胜石把右手枪插在地,伸右手食指抹去刀最后一滴鲜血,淡淡道:“某句句实言,何曾欺你?”
李梁道:“武功到你我地步,纵使有人武功绝世,也未必强过我等几分。怎么你还被殴打?”
李胜石想起显通寺岁月,想起向阳大院岁月,不禁心充满温情。唇边也浮起了微笑,道:“我这武功算什么,我大师兄天才盖世,纵使一百个李胜石出手,最终也是一败涂地。”
李梁更是怒形于色,道:“哼,都说原人好大言不惭,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我不和你斗嘴,来领教你的刀法!”
李梁恨不得一枪戳死李胜石,怎么会有闲心和李胜石聊天?只因他的帮手申桂行动慢,还需要找到合适狙击角度,所以他才用说话分散李胜石注意力,给申桂创造机会。
如今看申桂那把大雨伞不再移动,知道申桂已经准备绪,懒得再和李胜石废话。
李胜石和李梁拼了一刀,觉得气血翻涌。自己这一气儿冲杀,耗力过巨,真的有些强弩之末了。突然和李梁这样强敌接战,很可能失手折在这里。他的命已经拼得够本,可是陆新在军,南城门虽然在望,可城门口也在厮杀,看来恶战长着呢。所以他才靠和李梁说话,调匀气血,积蓄体力。
两人各怀心腹事,如今都觉得有了几分把握,自然都不屑于再废话,李梁挺枪刺出,李胜石也双手执刀,劈了出去。面对李梁,他可不敢托大,双手各自使用兵刃了。
严勇看到了城墙下那把大雨伞。
不过他以为那是朝鲜一个战场指挥官临阵督战,万没想到是神箭手申桂。
严勇完全有机会顺着城墙过去,居高临下扑杀申桂,可惜他看不到伞下的人在做什么。也错失了挽救李胜石的最后机会。
申桂当然知道不远的城楼,有一个击鼓给城内各路开荒团兵马引路的人。可他不知道那个鼓手是一个可怕的武林高手。他在仔细的整理着他的弓箭。如果知道有严勇这样人在,他绝不会选择在城墙下立足。
现在南城门口一个营,已经损失大半,剩余200多人,被压到城门口,苦苦支撑。
本来严勇期待的是外城一个团,可是外城几个营点风灯,打算向南门赶来的时候,城外的敌人也终于知道城内已经发动,所以他们也发动了。
几个营都被敌人纠缠起来,最惨的是南门,南门外直通港口,这里埋伏一万敌军,如今都蜂拥过来,亏得这时,战壕起了作用。
许多敌人看见眼前亮亮的是水,想趟过这水,爬战壕。哪曾想一脚下去,“哧溜”一下,人没了影。
战壕外的沟挖得立陡,深达两米。不会游泳,休想过得去。
正对着城门的道路,也是被挖断了的。可是始终没有敌情,沟铺着的厚重木板没有撤下来,如今,南城门外敌我双方,拼命在争夺这个出口的控制权。
好在这简易木板桥只有三米多宽,朝鲜兵再多,一次性过桥的人也有限。
不过开荒团难在大雨滂沱,火枪装填速度太慢,最终也不得不投入人手,堵在桥边用战刀和刺刀拼命。
好在还有人手在旁边用火枪支援,这才保证木桥不失。
不过很快朝鲜兵组织很多会水的渡过壕沟,开始攀爬战壕了,有些朝鲜兵甚至已经在暗处越过战壕,冲了过来。所以城外也陷入了苦战。
严勇心乱如麻。
好在这个时候,喊杀声入耳,城内东门方向,一支兵马从暗夜出现,虽然也和敌人纠缠着,阵容却很整齐。
严勇定睛看去,人数足有一千多。
严勇大喜,这可是天降神兵,这是多人,难道是北城东城几个营集结一起了?没有统一指挥的几个营怎么步调一致的?
严勇满腹疑惑。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这支部队距离师部只有200米远近,严勇鼓擂得更响,他希望这支部队快些和师部汇合,帮助师部突破包围圈。
巨大的油纸伞下,站着朝鲜箭神申桂。
按他的官职,在这战场没资格享受这把伞,有资格享用这把伞的是他的身份——神箭手。
弓箭的弓和箭都是木制的,潮气会让他们变形,更不用说雨水的危害了。一把被雨水淋过的弓,暂时会失去弹性。虽然以后普通弓箭手还可以继续用,可准头大打折扣。不过普通弓箭手一般也不需要瞄准,和火枪兵向一个方向射击一样,他们也只需把箭射向敌阵可以。
申桂是要取将性命的,一把雨水淋湿的弓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他独享了一把大伞。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胜石逼到他这个箭神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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