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沈晗對姚西合表示一個月內必還錢。
姚西合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懶得跟你計算這些，十幾萬而已，哥我壓根不當回事。對了，你要是手緊就再跟哥說，哥給你轉到卡上。”
沈晗微微一笑，“不用了。”
“跟我還客氣啊，是不是把哥的話當耳邊風了？說了認你這個兄弟，那就是真心實意對你。”姚西合不爽地道。
經過今天一天的相處，沈晗也感受到了姚西合不同的另一面，他對朋友確實爽快大方，因此內心也不再那麼排斥“拜把子”這一事。
是故沈晗點點頭，“好，以後有困難找你。”
“這就對了嘛！”姚西合這才露出笑容。
此時已經天黑了，算起來兩人從出門到現在，也過去八九個小時了。
姚西合也沒想到他們會逛那麼久，嚴格說起來都是沈晗這婆媽性子導致的，他買東西可從來不會這麼糾結。
當車子開到姚家的門口時，姚西合忽然看出了問題。看了半晌後，他一手抓着方向盤，另一手揉了揉眼睛。
直到再三確認，姚西合才指着門口的那個長方形物體，眼裏俱是難以置信之色地詢問沈晗。
“那是什麼東西？”
沈晗的視力比他的好上幾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心中“咯噔”。
“怎麼會有棺材在你家門口？”說這話時，沈晗的內心也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還真是棺材？”姚西合瞬間暴躁，“特麼哪個傻逼竟敢擡一副棺材過來！”
說話間，只見姚家門口，姚鼐走在前頭，身後傭人擡着一副擔架，上面用白布蓋着什麼。
見此情景，姚西合加大馬力衝了過去，然後來了個緊急剎車，十分驚險地停在衆人面前。
姚鼐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一擡頭，看到駕駛座上的是姚西合。
這邊沈晗匆匆跟着姚西合下車，快步走到姚鼐身前。
沈晗正欲問話，姚西合卻先他一步抓狂地質問：“大伯，你整副棺材到家裏是什麼意思？還有這個……”
姚西合說到一半，忽然間沒了聲音。
沈晗發覺他的目光落到擔架，循着姚西合的視線看去……驟然，沈晗的心也是猛地下沉。
白布下露出來的那隻手，穿着的衣服是姚老爺子的，上午他纔給姚老爺子把過脈，所以記得很清楚。
姚西合盯着那隻手愣了足足幾分鐘，期間姚鼐目光沉重地看了眼沈晗，隨即將手放到姚西合肩上。
“小四，”姚鼐聲音沙啞地開口，“你爺爺走了。我下午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卻關機了，我聯繫不上你。”
沈晗內心震撼，脫口而出道：“不可能！”
上午他給姚老爺子把脈的時候，老爺子分明還好好的！如果姚老爺子身體有不好的徵兆，他的洗塵訣一定能夠感知到，但是當時他什麼也沒發現！
而且上午他還給老爺子使用了《長青針》，並且渡了不少氣勁進入老爺子的體內，就算老爺子的病情突然惡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個小時就離世！
面上陰晴不定地思考着，沈晗忽然大步上前，想要掀開白布親自確認。
但是沈晗還沒走近，姚鼐就站出來攔路。
沈晗轉頭看向姚鼐，“我再給老爺子看看，經過我的治療，他不會說沒就沒的。”
此時姚鼐望着沈晗的眼神十分複雜。
他既心疼沈晗的家世遭遇，卻也控制不住地怨……但內心深處，姚鼐也很清楚，如果沈晗不出現，那麼老爺子在昨天就死了。
終於，姚鼐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姚鼐啞聲道：“不用再看了，老爺子死了，我親眼看着他嚥氣的。”
話音方落，姚西合驟然推開姚鼐，衝到擔架前掀開了白布。
白布下，姚老爺子平靜地閉着雙眼，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臉化了妝，這是離世之人一般都有的程序，俗稱殮葬妝容。
看到爺爺的遺容，前不久還嬉皮笑臉的姚西合，驟然間淚如泉涌。
他“撲通”一聲跪下，一聲淒厲悲痛的長呼響徹雲霄：“爺爺——！”
沈晗不忍目睹，雙目也微微的溼潤了。
這實在是太沒有真實感了，出門前他還和老爺子說過話，才幾個小時過去，好端端的一個活人居然就……
姚西合伏在姚老爺子的遺體上痛哭，引來了姚家的女眷們。
原本她們的情緒就仍未平復，如今經姚西合這一刺激，便又個個跪在姚老爺子的遺體周圍哭啼抹淚。
這一幕見者傷心，沈晗同樣受到了感染，眼睛溼潤不已。
姚鼐強忍悲痛，對沈晗道：“你也跪下，送一送老爺子吧……”
如果沒有姚忠的那些話，姚鼐絕不會對沈晗提出這樣的要求。但現在，姚鼐既然知道沈晗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就如此說了出來。
此時的沈晗也未多做考慮，見姚鼐一說，他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且不論姚西合如今是真心將他當做朋友，即便是看在老爺子生前爲他說話的份上，他也應該跪拜。
不知爲何，跪在姚老爺子的遺體前，聽着周圍的哭號聲，沈晗忽然想到了姚老爺子今天上午看他的那一眼。
當時沈晗因此大受震動，卻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以爲日後有的是機會，卻不料世事無常……
“老先生，是沈晗無能，沒有保住你。”沈晗喃喃道。
姚鼐就站在他的身後，雖然小四和家中女眷的哭聲很大，但是他仍然聽見了沈晗這句話。
姚鼐心中酸澀，哽咽道：“不怪你，要怪就怪……”
他想到了秦家，想到了韓彥，心中怒火逐漸蓋過悲痛。
沈晗鄭重地給姚老爺子叩了三個響頭，每磕一次，他便說一聲“對不起”。
姚老爺子是他的第一個病人，原本他信心滿滿，以爲定能憑藉多年來自學的醫術，以及逆天的玉佩空間來力挽狂瀾，將本該到閻王殿報道的姚老爺子重新拉回人世。
卻不想，這竟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個可悲的迴光返照。
心裏嘆息一聲，沈晗對着姚老爺子的遺體，輕聲道：“老先生，您一路走好，沈晗在此，虔誠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