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蕭尊好久不見。”
電話那頭,西羽的聲音,十分和善,甚至帶了幾分恭維。
他道:
“數日前,屬下也曾向去江東隨諸位一同給您拜年,可惜,實在是公務繁忙吶,屬下在這裏,給您拜個晚年了。”
拜年也分早年和晚年。
不過,晚年,可沒什麼好寓意。
蕭淡塵嘴角揚起絲絲弧度,他笑了笑,道:
“西總督,新年好。”
很簡單的問候,很簡單的語氣。
不摻雜,任何情緒。
一切,都很簡單。
但,就是這最簡單的話,才讓西羽,心裏咯噔一下。
這就是蕭淡塵。
你從來,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如若此刻,蕭淡塵暴怒大吼,衝他破口大罵,他反而,會心安一些。
不是他賤。
而是這類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纔是最可怕的。
蕭淡塵都已經打算斬西海了,卻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他問候。
你敢說,蕭淡塵,不可怕?
其實,真論起來,彼此彼此罷了。
西羽明知道自己的處境,卻還能跟蕭淡塵套兩句近乎。
他也不弱。
“蕭尊恕罪,舍弟的事,西某也勸了好幾次了,是他不聽。”
西羽繼續道:
“至於,銀子之類,他非要送來,做弟弟的一片心意,當哥哥的也不好拒絕,且說實在的,西某也不知道,那是他拿的金氏的好處。”
你聽!
何謂,明哲保身?
此,便是!
方纔,他跟西海的談話間,最大的漏洞是什麼?
還不就是,那金氏的好處?
還不就是,那賬本?
他這句話一出來,直接將兩者間的關係撇清了。
還……
說明,那些,不是他要的,是弟弟非要送的,賬本記的,也都是他送的,他並不知情。
就算,漏洞百出。
就算,很好拆穿。
但……
西羽只要開口撇清了,那就算要治他的罪,也絕不輕省!
到底,也不是泛泛之輩啊。
蕭淡塵沒回話,只,靜候西羽表演。
西羽,也繼續自己的表演。
他道:
“就在方纔,西某親自了解了一下海北的局勢,當真痛心疾首,蕭尊放心,西海贈來的那些,西某分文未動,此次願盡數充當軍費,爲蕭尊盡一份綿薄之力。”
“至於舍弟,生殺予奪,全權交予蕭尊定奪,如若他這一次僥倖能活下來,西某定將他拉回家中祖祠,禁足三年以上!”
破財免災!
這一手,更高!
強中自有強中手,說的,就是西羽!
好處,我不要了!
我直接,送人,還是,送給你!給你,充當軍費。
給足了你面子!
都是深諳人情世故的主兒,誰,也不會跟面子過不去。
說的很好聽,生殺予奪,交由蕭淡塵定奪。
但他都已經說出西海被放後的打算了,還不就是,暗示蕭淡塵放人嗎?
我好處給了,你,是不是應該把我弟弟也放了?
這可是相互的。
很公平。
蕭淡塵,沒理由拒絕。
這是,西羽以爲。
事實證明,也只是,西羽認爲。
他的話,也的確,挑不出破綻。
就算拿到總部審判,也無法治罪。
且,若此刻,蕭淡塵反駁,或直接挑破他,豈不顯得,蕭淡塵無理取鬧了?
這西羽,一上來,就直接把話說死了。
壓根,沒有給蕭淡塵反駁的餘地。
這會兒,蕭淡塵反駁,就成了他的不是。
西羽,也當真,不愧排名十九,總督之名。
城府深似海啊!
不過嘛……
你以爲蕭淡塵,能,就這麼,被他壓了?
笑話!
蕭淡塵是誰?一國之尊!豈能被下屬,壓了?
他沒有回答,西羽的話。
只是,顧自的說:
“西總督的意思,本尊明白了。”
……
電話那頭,西羽聞言,沉默片刻,似也是,鬆了口氣。
看嘛,都說總部若死神一般的蕭尊,不也是個深諳人情世故的主兒?
只要,稍加威脅,威逼利誘,就算是他蕭淡塵,也得服軟!
西羽鬆了口氣的同時,暗感此事,總算過去了。
過去了嗎?
蕭淡塵,不覺得。
他的下一句話,令得西羽,那顆剛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西總督不愧我夏國總督,本尊就覺,此事跟西總督絕無關聯。”
他這話,表面聽來,像是讚賞。
可……
西羽,傻嗎?
他不傻!
他聽得出,這話中的諷刺!
蕭淡塵,繼續道:
“西總督放心,本尊自不會將你與那粗鄙之人聯繫在一起。”
西羽聽了,心中再次,咯噔一下。
他怎麼感覺,蕭淡塵的話,並不是……說給他聽的呢?
果不其然!
“什麼?!”
西海一聽這些話,當場就懵了,瞪大了雙眼。
他以爲,自己方纔說了那些,西羽應該爲他求情,應該救他的!
可是,聽蕭淡塵這話說,怎麼好像,西羽只保了他自己?
他呢?
他西海怎麼辦?
西海沒想過,自家兄長,竟這般冷血無情!
“你無情,就莫怪我無義!小羅,地下室暗道右手邊第三個格子裏的賬本,給我拿出來!”
這是西羽,自電話裏,聽見的,自家弟弟的吼聲。
似乎,也是不明覺厲,怕手下辦事不力,西海直接自己衝過去找了。
這一次,沒人攔着西海。
現場,蕭淡塵也只拿着手機,靜候電話那頭,西羽答話。
……
電話那頭,仍是長久的沉默。
西羽此刻,明瞭,自己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因爲,從一開始,不論自己說什麼,電話那頭的蕭淡塵,都會這樣做。
都會,套出西海手裏的賬本來。
且他這番話,表面起到了作用,真若到了審判庭,誰也不會聽。
得……
這次,他算是,被蕭淡塵套路了。
蕭淡塵,跟他通話,也不過,只是看他一個態度,沒打算,聽他什麼意思。
他,此刻,有些後悔……
因爲,方纔,他若真心悔過,而不是威逼利誘,估計,蕭淡塵可能對他從輕發落。
這下子,事情,陷入了僵局了。
他,可沒有,得罪過蕭淡塵啊。
他問:
“蕭尊,確要做的如此決絕?”
蕭淡塵聽了,笑了。
遠看正前方,海北的天,傍晚的橙黃色,他道:
“本尊能繞過你弟,這海北的人民,繞不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