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不知道，這輩子，他的生命就停留在了這裏，永遠的三歲，再沒有以後，也沒有機會保護他最愛的媽媽。
他還滿心憧憬着，等他長大了，就可以保護最愛的媽媽。
殊不知，他已經徹底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好，媽媽不哭，媽媽的浩浩這麼乖巧懂事，媽媽高興還來不及。媽媽不哭，不哭，再也不哭了……”
方玲亞說着，用力地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擦，一邊努力地扯開嘴角想要笑。
可惜，眼裏的淚根本擦不完，源源不斷。
臉上的笑容也扭曲着，堆滿了無法排解的痛苦。
斯文的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旁邊，他看着方玲亞的動作，眼裏的懷疑慢慢地散去，隨後，懇求地看向我。
“大師，我也想看看浩浩，請大師成全。”
我看着男人，又看了一眼身形僵硬的方玲亞，不知道該不該給他開眼。
看方玲亞的模樣，似乎對於斯文男人很抗拒。
斯文男人相當會察言觀色，見我不說話，就蹲下身，跟方玲亞平齊，一起看着方玲亞身前。
儘管他的目光沒有焦點，他的臉色卻誠懇。
“浩浩，爸爸也想要看看你，我們一起請求媽媽，讓爸爸和浩浩見面，好不好？”
斯文男人自然是聽不到浩浩的回答，但是，我和方玲亞可以看到浩浩，直觀地看到他的反應。
浩浩轉頭對着斯文男人露出濡慕的笑，轉頭，眼巴巴地看着方玲亞。
“媽媽……”
軟軟的語調，萌萌的懇求。
這樣的浩浩，我和方玲亞都無法拒絕。
方玲亞眉頭皺了一下，無聲嘆息，然後看向我。
我點點頭，利用符咒壓制了斯文男人肩頭的陽火，然後用牛眼淚抹到他的眼皮上。
中年男人眉頭皺着，環顧了一下週圍，然後，目光落到浩浩身上。
浩浩眨巴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斯文男人，小心翼翼地問。“爸爸，你看到浩浩了麼？”
斯文男人點頭，慢慢蹲下身。
他的神情很奇異，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又有着隱約的悲傷。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手指順着浩浩的輪廓來回地勾畫摩挲，就像是在撫摸浩浩的臉。
手指滑到浩浩下巴的時候，他的動作頓住了。
抿着嘴脣看着浩浩，好一會兒，才聲音顫抖地叫浩浩。“浩浩……”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藏着數不盡的痛苦。
可是，做爲男人，又必須堅強，他手掌緊緊地握成拳頭，牙關緊咬，臉頰上的肌肉都繃緊了，神情壓抑而痛苦。
浩浩卻是單純的，他看着斯文男人，開心地笑起來。“爸爸看到浩浩了，浩浩好開心。”
他開心地拍手，繞着斯文男人和方玲亞轉了兩圈，眼巴巴地看着兩個人。
“爸爸，以前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浩浩沒有，他們說浩浩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現在浩浩不怕他們了，浩浩有最好的爸爸，最好的媽媽，浩浩是最幸福的寶寶。”
斯文男人臉上的表情徹底崩裂了，他捂住臉，眼睛埋進膝蓋裏。
許久，有壓抑而痛苦的嗚咽，在房間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