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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桃花殺(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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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健美操的運動量太大,即使我已經在更衣室裏換好衣服,還是心慌氣短。我坐在長椅上休息,把照片從錢包裏翻出來看。

    是那天在紫荊山山巔,五塊錢的即衝即洗,拍照的人對我說小姑娘,我們是寺廟授權定點服務,照三次送香一束。

    拍的時候沈思博站我左邊,謝端抱着我的右胳膊,三個人笑的很像那麼一回事。但就這個笑的像一回事的沈思博,前天在家時突然跟我說,莊凝,畢業以後我可能會去西部援建。

    我心裏喫驚,還要故作鎮靜:"也是,履歷上有這一欄經歷,回來以後有好處。"

    他坐在窗臺上,擡頭略帶陰鬱地看着我,過了幾秒笑笑,笑容讓我陌生壞了。他說:"你總這麼從現實出發--也對,這是你。"

    "......"

    "去了,可能就不回來了。"

    我不敢再問爲什麼,怕他再拿那樣的目光看我:"但是那邊,據說風沙很......不過也沒什麼,也許也挺有趣的......"

    越說越錯,他把目光都掉開了,我挺無助地直在那兒,覺得自己身後是萬丈的惡俗。

    他這樣情緒低落有段時間了。我聽卓和說,他抽上了煙,還時常一個人去網吧,打遊戲打到很晚。

    卓和說這個話的時候,憂心忡忡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說:"沈思博,你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好嗎?我可以幫你的。"

    我想視死如歸如果剝去它正面的那一部分意義,就是他當下的笑,淡淡的,生活裏什麼都特別沒勁的樣子,他說:"有什麼用呢。"

    他這句話一出來我終於受不了了,伸手撈過最近的一個杯子,就扔在地上:"你什麼意思啊!沈思博,你去吧,去吧!有本事你現在就去,你別拿學位,你別畢業!"

    說完我摔門出去。沈思博,你都不追來解釋?

    "小凝?怎麼了這是?"他媽媽聞聲過來,手忙腳亂的哄我:"思博欺負你了?"

    "沒事阿姨,沒事。"我哽的說不清話,還要發狠:"我活該我......"

    "唉,你們小孩子。"她拿紙巾給我擦眼淚,摟着我的肩:"思博糊里糊塗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思博!思博!"

    她一疊聲地喊。沈思博終於出現在門口,我淚眼模糊中,看見他牙關那裏緊緊的,我有點好受地想,他心裏也不好受。

    沈伯伯這時從書房出來,也不問青紅皁白:"給莊凝道歉!馬上!"

    我站在他爸媽中間,我們三個在他的對立面,他牙關更緊了,活像箇舊社會面對封建婚姻死活不鬆口的反叛者。我冷着臉一聲不吭,心裏卻慌得厲害--我怎麼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他媽媽這當口反而軟下來:"算了老沈,別逼思博。小凝,阿姨幫他跟你道歉。"

    女孩們三三兩兩都走完了,最後一個離開前還好心提醒我一句:"莊凝,你別太晚走,這邊一個人不安全。"

    是的從這個新體育館更衣室的窗口看出去,能看見學校的後山,走到窮途末路的日頭正漸漸往那後面沉。

    我額頭抵在窗框上往外面望,竟然什麼詩意的聯想都沒有,只想到以前一個笑話,一個貪嘴的小孩,用食物來形容所有,落日是什麼呀,是一碗紅紅的雞蛋湯。

    思路到這裏我笑了一下,但情緒紋風未動。世界於我,此刻可靠的只有這麼一截實木,以及落在發心融融的斜暉。

    門輕輕一響。從外面被推開來。來人在背光處,我一時看不清楚:"誰?"

    我音調那一點緊張還沒收攏,他已經走到有光的地方:"有人說她今天下午五點會在新體育館門口和我會合,你見到她沒有?"

    我把腦袋垂下來揉眼睛,等他走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忘記了。"

    "這麼直接。"他來到我身旁,低頭看我:"是我我至少要裝一裝扭到腳。"

    "......"

    他看我不接話,也不介意,伸手把包摘下來往我膝蓋上一扔。

    我瞪着他沉重的電腦包,再看看他,他悠然靠在窗玻璃上,看我像看一個智障:"自己打開,這也要我動手?"

    "我K......"我一時把傷春悲秋忘掉了,憤憤的,你在非常六加一砸金蛋麼,這麼大力,我的腿。我拉開包鏈,裏頭一大疊書和資料。

    "先不要做題目,現在做沒用,找打擊。法理學,法制史和部門法,暫時不要細看,否則容易亂。"我翻資料的時候他說,淡淡的,用跟說廢話一模一樣的語調:"還有,這個你目前最好就是有當沒有的翻一翻,別耽誤正經課。"

    我擡頭,他視線向上不知在注視什麼,側面被染成明暖的淡金色。

    "好的多謝齊師兄。"我抹抹臉起身:"去請你喫飯。"

    齊享卻站那兒沒動:"看來"--他像真的在凝神觀察天氣:"晚上會下雨。"

    "嗯?"我還真當回事了:"你怎麼知道?"

    他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不在嘴角而在眼睛裏:"剛剛我看見有隻小貓洗臉。"

    我跟着他的目光去瞧,只瞧見濃厚的夕陽光,猛地醒悟過來:"齊師兄,你哄小孩子呢?"

    他站直,明明斂了容,眼底的笑意卻是跟神情不相爲謀:"陪小孩子去喫飯。"

    我堅持說:"我沒哭。"

    "你沒哭,是我餓了。"

    今天怎麼回事呢?他跟以前不太一樣。聽聽他之後對此是怎麼解釋的--我是這麼問的,齊享你當時是不是看我不高興哄我來着?他一邊翻文件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有這回事?哦,那大概是你餓糊塗了。

    我就只好跟自己講,再也不能被這個人的外表給騙了,他瞧上去是端莊又靠譜,但你自己算算莊凝,他正兒八經跟你講話的比率。

    我拎着包快步跟着齊享,累還好,主要覺得丟人,沒被當成女的,女性意識反而空前覺醒。這麼重,如果是沈思博他一定會從我手裏拿過去,而眼前這個空長高個不長情商的男人,對此視若無睹,還走那麼快。

    說實話,差不多到結婚之後,他陪我走路纔開始逐漸有放慢腳步的意識,就這樣他想起事來有時都能把我給弄丟。

    眼下我說:"哎齊師兄,等我一下。"

    他駐足,我往路邊一溜排課桌那過去,那兒大字橫幅拉着--"莘莘學子回饋社會,支援西部大開發。"

    是個動員大會的性質,我問一個貌似負責人的女孩:

    "去西部援建的大學生,有什麼樣的要求,學法律的在那邊形勢怎麼樣?"

    她塞給我一份傳單,冷淡地問:"你大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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