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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她是你一輩子的夢魘劫數(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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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金秋,這一年的暑熱似乎去的特別晚,到了這個季節,白日裏還是烈日如火,烤的地面上幾乎燙腳。

    張惠廷端着一杯新沏的茶湯快步進了永和宮的大門,彼時院子里正有小太監拿了粘杆兒在粘院裏楊樹上的知了。

    自從楚奕登基,楚明帝就把主宮殿讓了出來,自己搬到了後面位置較偏的永和宮做起了甩手掌櫃的太上皇。

    他這一生的精力都撲在了朝政上,人也養成了刻板無趣的個性,平日裏沒什麼消遣,除了偶爾帶着楚融遊遊園子,其餘的時間大多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作畫。

    這一天,又是如此,一大早進去了就再不曾出來。

    “看仔細了,別偷懶,可別讓這些小東西擾了太上皇。”張惠廷看着幾個小太監的表現還算滿意,仍是板着臉囑咐了兩句。

    “是,大總管!奴才記下了。”幾個小太監細聲細語的回,心裏卻都暗道——

    太上皇自打退位以後脾氣是當真的好了許多,平日裏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尤其現在癡迷於水墨,一旦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外面即使打雷下刀子都無動於衷。

    看他們乖順聽話,張惠廷便是滿意的點點頭,推門進了殿裏。

    楚明帝的這間書房朝陽,雖然佔地面積大,但在設計上採光很好,大片的陽光照射進來,屋裏的光線十分亮堂。

    爲了去暑,門內背光的兩側都擺放了冰盆。

    張惠廷驟一進門,立刻就覺得全身上下都跟着舒坦不少。

    彼時楚明帝已經收了筆,正站在案後對着桌上新完成的畫作端詳。

    “太上皇,冷宮那裏傳來消息,說是葉陽氏叫人遞了信兒出來,嚷着要見皇后娘娘。”張惠廷躬身把手裏新沏的茶水遞過去,一邊拿眼角的餘光小心的打量着楚明帝的反應。

    楚明帝接過茶碗抿了一口,突然覺得那畫上有一塊山石的顏色太淡,就又立刻擱了茶碗,重新提筆蘸了墨一絲不苟的描摹起來,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張惠廷的話。

    張惠廷抱了拂塵,退到一旁躬身而立。

    自打退位以後楚明帝就真的對朝堂政務完全的撒手不管,反而迷上了丹青,閒來無事就趕走殿中所有的人,把自己關在書房,一關就是整天,並且謝絕一切外來因素的干擾。

    張惠廷知道他的脾氣,見他專心作畫就大氣不敢出的候在那裏。

    楚明帝又接連發現了幾處不滿意的地方,所以這一筆下去就再沒停下來,直到大半個時辰之後才擱了筆,順手又去端那放在旁邊的茶碗。

    “陛下!”張惠廷急忙上前阻止,“茶湯已經涼了,傷身,奴才這就去給您重新沏一碗。”

    “哦!”楚明帝這才如夢初醒,摸了摸發現那茶是真的涼了就給了他。

    張惠廷小跑着出去,不多時就重新沏了新茶送進來。

    作了一下午的畫,楚明帝也有些累了,就端了茶碗靠在太師椅裏慢慢的品。

    張惠廷過去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寶,轉身又去取了火盆過來。

    這些東西,楚明帝是不收藏的,通常都是廢寢忘食的畫上整天或者幾天幾夜,然後等到畫作完成就讓張惠廷給處理了。

    一幅畫,或是一處閒適的山水,幾座殺機四伏的帳篷,或是一座奢靡的宮室,一處冷肅的城池,抑或一條泊於海岸上的空船甲板,再或者只是一條荒無人煙的海邊棧道。

    風景蕭瑟樸素沉重,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記得這些風景裏所經的故事。

    奢靡宮宴,戰場硝煙,一幕幕往事如畫,卻再沒人知曉此時這畫卷中缺失的主角曾於驚濤駭浪滄海浮沉間演繹了怎樣絕代風華的傳奇。

    那些記憶,存放的那麼久遠,就像這不着色彩的水墨丹青,蒙了厚厚的塵土,可是記憶裏的那個人那張臉依舊明豔如初,一顰一笑皆是風景。

    張惠廷生了火,將那幅新完成的畫作湊近火上點燃。

    彼時已經是日暮時分,殿裏還沒有掌燈,光線有些暗,火光明滅閃爍的十分明顯。

    楚明帝一邊品茶,一邊看着那火光默默出神,似乎是陷進了十分久遠的回憶裏,一直到那捲畫快燒完了他纔像是猛地回過神來,沉吟道,“你那會兒是不是說了什麼?”

    他人是老了,但記憶力卻沒有絲毫的減退,只不過現在不再過問政事,整個人鬆懈下來,對於不上心的事就常常不願意理會。

    “回太上皇的話,是冷宮裏頭傳出來的消息,說是這幾天葉陽氏吵嚷的厲害,一直嚷着要見皇后娘娘。”張惠廷回道。

    “哦!”楚明帝淡淡的應了聲,不置可否。

    張惠廷知道他是不想過問,剛要收拾了火盆裏的紙灰下去,卻又聽他開口道,“那個丫頭去見她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這兩日不在宮中,說是國舅大人病下了,兩人趕去翔陽探望。”張惠廷低聲的提醒。

    楚明帝皺了皺眉頭,明顯有些不悅:“那個丫頭有孕在身,怎麼還這樣胡鬧?”

    之前他剛退位的時候楚奕還總愛帶着些摺子往這邊跑,屢次被他拒之門外以後,也就跟着動了脾氣,遇事索性也就不再來找他了,父子倆倒是時不時的湊在一起殺兩局棋,閒話家常。

    但是因爲秦菁有孕,所以這一次出宮楚奕就特意對他瞞下了,就連張惠廷也是在方纔過來的路上偶然得了消息。

    “皇上跟着一塊兒去的,又帶了大批的御林軍護駕隨行,太上皇寬心,應該不會有事的。”張惠廷勸道。

    楚明帝眯了眯眼,過了一會兒才道,“翔陽那裏的兵力,已經分出去了嗎?”

    顏瑋以協同葉陽皇后謀逆獲罪,他死後,翔陽侯府自然跟着獲罪,沒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聽說削了顏家的爵位之後,那裏的屯兵也被皇上打散,分了幾處遣開了。”張惠廷回道,想了想又補充,“好像主要是東南海域那邊分派的人數要多上一些。”

    翔陽侯擁兵自重,由來已久,即使一朝被滅,手下也難免有死忠於他的屬下。

    但翔陽地處內陸,楚奕把他所屬的兵力發配海域,便可以暫時將他們限制住,然後再趁他們適應的這段時間把裏面包藏禍心的人清除掉,倒是十分妥帖的。

    “那裏的確是個好去處。”楚明帝略一頷首,語氣卻是平淡,言辭間褒貶莫辨,突然想起了什麼就道,“安陽也跟着他們一起去了翔陽嗎?”

    “那倒是不曾。”張惠廷道,“說是小公主嫌山高路遠,不肯去,就留在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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