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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吳鉤在握 十二章 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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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海衛的都指揮使吳海靜,心情極不平靜。!

    吳海靜作爲一衛長官,本來日子挺好過。雖然沒有大的撈頭,可是喫點兒空餉,貪點兒軍資,收些想進的屬下好處,手頭倒也寬裕。

    雖然這裏是大明海防前哨,可對面的朝鮮根本軍艦不出海,自己每天喫着海鮮喫着肉,打打海盜小怪獸,日子倒也悠閒。

    這兩年,開荒團閃亮登場,海盜或者被掃蕩了,或者轉職重生了,讓他少了一些功勞和財路。可是也有得有失,多了開荒團這一層保護傘,安全感更強了。

    畢竟開荒團海軍強大,來往於遼東江南,一佛昇天,諸神辟易。原來擔心的倭寇犯邊,也不用擔心了。

    可是五月二十日起,好日子結束了。因爲五國聯軍幾百條戰艦,浩浩蕩蕩,出現在家門口。

    向這些列強宣示主權,驅逐他們出境?算了吧,他還沒活膩,也沒發瘋,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是朝廷袞袞諸公該操心的事,他及時報好。

    至於緊接着開荒團發佈了禁海令,發發吧,不發他也不打算出去了,萬一和列強擦槍走火,惹下國際爭端,犯不着。

    可再接着列強提出租借威海衛,嚇了他一跳。

    吳海靜多年的衛所將軍,自然知道威海衛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這是和遼東大連互相呼應,封鎖渤海海峽的要隘。

    換句話說,如果和大連的開荒團作戰,最好的大本營也是這裏。

    列強如果強佔這裏,他成了喪土失地的民族罪人,這可耽擱不得,趕緊報吧。

    別說,本來拖拖拉拉的朝廷,這一次反應快,沒有下達軍令,卻很快頒下聖旨,對,是聖旨,而不是軍令。這了怪了。

    按理身爲軍人,應該接到的是軍令,來份聖旨算什麼路數?不過在這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時代,聖旨可軍令更可怕。

    軍令只會以軍規處置他們,這聖旨無規可尋,人家說什麼,什麼是規矩。

    聖旨明白的宣佈:沿海各衛所,如果丟失了防地,戰死也算了,逃跑者無論官兵,一律滅九族!

    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古軍規都是針對軍人,有牽連軍人家屬的嗎?

    他吳海靜有白髮蒼蒼高堂,下有五六個兒子,七八個女兒。去年還偷納了第六房小妾。前幾天,老母來信告訴他,被他酒後興起,臨時按倒的一個送茶丫鬟一炮走紅,居然懷孕了,還要他安置。這日子一天一天興旺,怎麼敢把家裏人一起殉葬?

    吳海靜召集所有將領議事,研究怎樣把這旨意貫徹下去,才能讓士卒沒反彈。還沒拿出章程,第二天,他的老父親差人送來了血書。血書?不錯,是血書!

    也不知道是雞血狗血,反正吳海靜認爲不是他老父親的血。因爲這書信夠長,用血量太大,他老父親瘦骨嶙峋,可不至於有這麼充沛的血量。

    老父親說家族已經給他刻好了牌位,萬一他戰死,是吳家的英雄,事蹟要寫進家譜,讓吳氏子孫代代傳誦。他們已經買好了鞭炮,到時候會大鳴大放,爲有這樣兒子而驕傲。

    這是什麼話?吳海靜憤怒了:兒子死了要放鞭炮慶祝?這還是親爹嗎?不會自己打小兒撿來的吧?

    不過再看下去,他明白了。

    父親表示:萬一他吳海靜臨陣脫逃,也不用朝廷來殺他們,老父老母已經預備好了三尺白綾,先去列祖列宗那告罪,有這樣不肖子孫,羞也羞死。家裏現在每天都有鄉鄰和報社的人,到家裏打聽採訪,他的一舉一動,全天下人都看着呢。

    吳海靜徹底傻眼了。老父老母這是被民意綁架了啊。滅九族,這七大姑八大姨誰不怕?不去他家天天看着纔怪。

    還有那些辦報紙的,不疼不癢喊口號,居然喊到人家家裏了。

    他讓人買來報紙,一看面果然羅列着渤海黃海東海各衛所守將名單,不僅有主將,副將、偏將一應俱全。這不是軍事機密嗎?怎麼都光明正大報紙了?不過一想千瘡百孔的大明,四處漏風,還哪裏有什麼機密可守?

    在細看還有一些專訪,訪問的都是朝廷大員,守將家屬。

    每一個朝廷大員都慷慨陳詞,聲稱無論面對哪一個列強,大明寸土不讓!

    每一個軍官家屬,都表示自己家有斷頭將軍,不會有遺羞祖先的漢家兒郎。

    吳海靜看後長嘆:這是把他們這些戍邊官兵架到火烤了。這樣搞,誰還敢臨陣脫逃?看來列強萬一來了,只有殉國一條路了。

    吳海靜召集衛所所有官兵,開了一個大會。把自己軍營的浮財和其他將領捐出的浮財一起發給士兵。這個時候再捨不得可不行了。聖旨雖然說官兵同罪,可士兵跑了,真能都滅了九族不成?

    吳海靜覺得那是表明朝廷一個態度,法不責衆,幾個士兵臨陣脫逃可能真會滅九族。都跑了還滅什麼啊。

    吳海靜宣讀了那道全國公開的聖旨。讀完,全場安靜得掉根針在地都能聽得見。

    軍斬首的律例多了,大家都見怪不怪。可第一次聽說禍及家人的。

    吳海靜把自己腰刀鄭重遞給衛士,高呼道:“各位兄弟!吳某如果有了逃意,用這刀砍下吳某頭顱,這是第一條軍令。大家也知道了,如今逃也死,戰也死,死國可乎?!”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死戰不退!”

    立刻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來,山呼海嘯一般。

    滅九族的榮耀原來都是士大夫的,和普通小民無關。更不要說更低賤的士卒了。現在所有官兵聽到自己也有了這個榮耀,明白這是國戰,國家鐵了心不讓步,那一步也退縮不得。更何況主將推心置腹,估計想跑第一個死的是自己。

    吳海靜不知道,他這一幕,正在各個衛所演。大明的將軍士兵,第一次有了死戰的明悟。當然,也有些人還是認爲法不責衆。可是誰也不敢拿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兒女的命一起押來賭。

    雷索不知道,他錯失了一個多好的機會。

    如果他當初,直接進攻威海衛,這些大明官兵,猝不及防情況下,敢不敢反擊都是個未知數。拿下威海衛這樣的衛所,是板釘釘的事。

    現在麻煩了。他們的戰艦再強大,搭載的陸戰部隊還是很有限。不能把衛所兵全殲,談不到佔領了港口。可是每個衛所,都有數千官兵,都有岸防炮,鐵了心拼命,哪還那麼容易談佔領?

    雷索雖然不知道大明的舉動,可是心情也很鬱悶。鬱悶到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的半生軍事素養是不是都餵了狗。

    幾百艘戰艦陪着這個破鐵船,從黃海逛到渤海邊,這些天不知道浪費了多少彈藥,犧牲了多少士兵,還是不能把這個怪物拿下。

    現在這些戰艦從後到前,把這船轟了不知道幾遍,還是毫無建樹。

    天色陰沉,浪涌明顯高了。

    雷索站在高高的瞭望臺,柳如是站在他的身邊,指着遠處珍珠般散落的島嶼道:“那些島嶼,是廟島羣島。從山東登州到開荒團的大連,200裏寬分佈着32個大小島嶼,形成了許多水道。溝通渤海和黃海。這些水道暗礁密佈,暗流也多,不熟悉水情,根本走不得。”

    雷索問道:“你判斷這個鐵船目的地是哪?”

    柳如是道:“一直向北,是開荒團的大連軍港。他們可能去那裏避難。不過這船一路看我們不能奈何它,也許會直接穿過水道,進入渤海。那纔是他們的大本營。”

    “你熟悉通往渤海的水道嗎?”雷索問道。

    柳如是解釋道:“我們朝鮮原來是大明的屬國,每年都有使團和商人要往來陸路和水路。我也走過幾次水路,這海峽南部水道又窄又淺,北部又深又寬。最安全的應該是靠山東的登州水道和靠大連的老鐵山水道。如果這艘鐵船要穿越海峽,走老鐵山水道的可能性較大。畢竟這船太龐大,這條水道更適合些。再說也更靠近開荒團地盤。”

    雷索臉色像天色一般,陰沉得要擠出水來。

    站在瞭望臺,可以清楚看見,那個鐵船的甲板,橫躺豎臥,有許多人在睡覺。這些人根本把幾百艘戰艦,當做他們自己護衛艦一般,一點兒心理壓力沒有了。

    雷索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這艘鐵船的外殼,雖然坑坑窪窪,但是可以確定,他們這些炮肯定不能把這艘船怎麼樣。

    現在雷索有些後悔,當初這船趴窩的時候,爲什麼沒派人潛進船底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弱點呢?

    當初只想着接舷戰,根本沒往這個辦法想。現在這船在航行,根本用不這樣辦法了,這船走得再慢,也游泳快多了。

    四周不時有走舸出現。雷索知道,開荒團的艦隊,隱藏在某個地方,窺視着他們。不過他不怕!五國聯軍,幾百艘戰艦,他怕的是開荒團不敢來。

    實踐號終於來到老鐵山下。

    老鐵山是遼東半島探進大海的最前端,一山分兩海,渤海黃海水色明顯不同,涇渭分明。在海面形成一條水線延伸出去,蔚爲觀。

    前方時隱時現的走舸,把實踐號引入了老鐵山下一條水道。忽然加速,揚長而去了。

    陸新站在船頭,知道穿過這條水道,是開荒團的大本營——渤海了。他迫切想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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