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婉二十五這一年，總是和莫思遠鬧彆扭，所有人都說她是個大姑娘了，該有自己的生活，該和正當年紀的人談一場戀愛。
那些人平常人有的生活，她好像一直都沒有過。
她身邊的人，比如闌珊這種多年求而不得的也如願以償了，言白那麼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心思，最後也和夜神在一起了。
最過分的是，連秦媛那種脾氣差的要命的人，居然也能和花花公子陸四少湊了一對。
這一年，註定是虐狗的時節。
可江寧婉的生活似乎就一直停留在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莫思遠對她，也是說不出的“家規甚嚴”。
她好不容易那幾位名花有主的喊出來聚會，結果還沒說上幾句話，莫思遠就過來，把她帶回了家。
一路上誰也不說話。
江寧婉在生悶氣，莫思遠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在路況上，氣氛僵持。
其實很久以前，他們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
她總是哥哥長哥哥短，雖然他們之間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在江寧婉心裏，莫思遠比親哥哥還親。
原本以爲最大的變化，就是他有了自己的妻子之後，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對她那麼好。
然而，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衆人眼中什麼都好的莫先生，到了三十一歲仍舊沒有找女朋友的想法，連帶着她這個當妹妹的，都要每天按時回家，不能在外面過夜，更別說是找男朋友。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
莫思遠把車停在家門口，幫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語氣淡淡道：“下來吧。”
江寧婉悶聲不說話，抱着自己的包和畫板走進門，莫思遠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溫暖的燈光把整座房子都點亮，把他們的身影籠罩在裏面。
她把東西都堆在沙發上，仰頭看着莫思遠，忍了很久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姓莫的，你到底想幹什麼啊？就因爲你不想找女朋友，你不想結婚，我就一定要和你一樣嗎？”
關於這個問題，江寧婉已經忍了他很久。
這些年來，她爲他這樣的舉動找了很多的藉口。
什麼“她年紀還小，學習爲重”“她智商不高，容易被人騙！”還有洗腦式的“哥哥肯定不會害我”的理論，可隨着她一天一天長大，以前的同學好多都已經結婚生子，沒有男朋友都已經淪落成剩女。
她才發覺那些理由真的已經不能用了。
“誰說我不想找女朋友？不想結婚？”
莫思遠走近她，修長的身形被燈光籠罩着，投下的影子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蓋住。
江寧婉的氣勢瞬間就短了半截，“你……你這樣，還用得着別人說嗎？你要是願意找女朋友，願意結婚，至於道現在還單着嗎？姓莫的，你要是有什麼隱疾，一定要趁早治，這種毛病不能拖的，越拖越……”
“隱疾？”
莫思遠眸色沉了沉，俯身靠近江寧婉，“你說什麼？”
這兩年，她們也沒少吵架。
因爲江寧婉的腦回路永遠不和正常人在一條線上，每次的爭吵都是莫名其妙的開始莫名其妙的結束。
這次也是。
江寧婉也不怕他，猛地坐直了，直視着莫思遠，“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裏了，那我們今天就說清楚！你爲什麼總是管着我啊？以前我年紀小不懂事，你什麼都管着我就算了，那現在我都二十五了，法定婚齡都過五年了，我還沒談過戀愛！我媽都不管我和誰走得近了，你這個做哥哥，怎麼這麼……這麼……”
她一下子都沒想到什麼合適的詞彙來形容莫思遠。
從來就沒聽說過，誰家的哥哥是這樣對妹妹的。
“專橫！”
江寧婉半天才憋出來一個詞，氣憤的看着他。
“你真的要問？”
莫思遠離她很近，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徐徐撲在她臉上，有種莫名的旖旎。
江寧婉梗着脖子反問：“爲什麼不問？”
這個問題她已經想問很久了。
她長到這麼大，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在心裏憋過這麼久的。
他眸色深沉的看着她，一下子沒有說話。
江寧婉莫名的心裏有點發慌，想要儘快說點什麼穩穩自己的心，“姓莫的……”
她剛一開口，就被莫思遠封住了脣。
他的吻來的突然而迅速，江寧婉呆愣着，似乎還不能接受自己看到的事實。
莫思遠……
居然在親她！
不是那種純粹表示親暱的，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碰。
而是脣舌相纏，幾乎讓她喘不過氣的，完完全全宣告佔有慾的……吻。
江寧婉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曾經願意和他睡在一張牀上，甚至以此證明他們兩個的關係可以比真正的親兄妹更加親密。
激動忘形的時候，也會親他的額頭和臉頰。
可是那些。
和他現在給她的感覺，又完全不同。
江寧婉幾乎忘記了呼吸，可脣上過於清晰的疼痛感又強逼着她清醒，臉頰因爲缺氧而迅速泛紅，她的指甲幾乎嵌入莫思遠手臂的皮膚。
“呼……”
過了好久，莫思遠才放開她，江寧婉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癱倒在沙發上。
她的臉頰燙的厲害，呼吸還不太順暢，嘴脣紅腫着，正在無聲控訴莫思遠剛纔動作粗暴。
“哥哥……”
江寧婉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滯。
因爲太過震驚，連很久沒有用過稱呼都又冒了出來。
莫思遠摸了摸嘴角殘留的銀絲，真的是憋得太久了，沒有被她挑破的惱怒，反倒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他說：“我不是你哥哥。”
江寧婉：“……”
她現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莫思遠是她的哥哥，這個觀念這麼多年來，在她心裏已經根深蒂固。
可是現在，他好像不願意了。
“你不是要問我，爲什麼不想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塊嗎？”
莫思遠微微勾着脣，嘴角的弧度莫名的多了幾分邪性和佔有慾，“你不是想知道嗎？現在，夠不夠清楚？”
“哥哥！”
江寧婉下意識的不想聽到他繼續說下去，她的聲音天生是帶了幾分嬌柔的，這些年又被他養的太過天真爛漫，比小姑娘還輕軟，“哥哥……”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有些不知所措的喊着他，努力的用爲數不多的智商組織語言，“你……你是不是被我氣糊塗了？”
脣紅腫着，有些痛，江寧婉倒吸了一口氣。
莫思遠伸手，輕輕撫過了她的脣，被她躲開了，他就站直了身體，俊秀的面容有些僵硬，“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不是一年兩年。婉婉，我在很久之前，就想你快點長大……可你，卻怎麼也長不大。”
他笑了笑。
笑容莫名的有些苦澀。
小姑娘養成現在這個樣子，誰也不能怪，要說唯一要負責的人，就是他自己。
莫思遠總想着，世界上有那麼多的苦難，那麼多不能圓滿的事情，他都不想讓她知道。
而現在。
連他想要的，也不敢直接和她說了。
“你……你……”
江寧婉有些愣愣的，莫思遠今天說的做的對她來說都是顛覆性的。
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上樓吧。”
莫思遠坐在了她對面，“不然，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對你做什麼。”
他說的話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即便此時此刻，臉上並沒有半點情慾的模樣。
江寧婉什麼都沒拿，直接跑到了樓梯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實在想不明白，她和莫思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想走也明天再走。”
莫思遠閉上了雙眼，修長白哲的手指按住太陽穴，“把門反鎖上，我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江寧婉本來想開口說什麼的，被他這話生生的堵了回來。
她欲言又止的在臺階上站了一會兒，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快步上了樓。
莫思遠躺在沙發上。
這麼突然的說這種話，肯定把她嚇壞了。
這麼些年，他徐徐圖之。
做的沒一件事，說的每一句，都在分寸之內。
莫思遠早有把握，她一定會留在他身邊，心甘情願的留下。
可是，近些年。
他逐漸發現，江寧婉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願意一直陪着他，她似乎更向別的生活，喜歡更鮮活的人。
一切，快要脫離他的預料。
莫思遠有些亂了分寸。
今天這樣，算是徹底把她給嚇醒了。
可他覺得這樣很好。
有些難以言喻的快感。
因爲從今天開始。
他終於可以不當她的哥哥了。
他們不是一個姓氏，並非一個血脈，原本就不該有那些束縛的。
莫思遠生怕她無法接受，獨自一人承受了這麼多年，終於，終於在這一天，徹底擺脫。
雖然不知道江寧婉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路，卻已經不能回頭了。
他也不願意，再像以前一樣，當她的哥哥，只能看着她對別的男人示好，卻什麼都不能說。
江寧婉，是他養大的小姑娘。
不管怎麼樣，都只能是他的。
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
或者，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