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件事……
當，聽到這話的時候，蕭淡塵明顯聽出來，青羽臻的語氣，有些虛弱了。
看來……
這麼些天的等待，他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這不禁，令蕭淡塵，心中頗爲惆悵。
他道：
“您說，我聽着。”
他靜靜聆聽。
到現在……
不知，是否是因爲，自己心中的愧疚。
似乎，不論青羽臻說什麼，他都不會拒絕。
事實，也的確如此。
青羽臻身子略有些顫抖，轉頭，看向了蕭淡塵……
疲憊的眼皮盡力睜着。
他控制着身子儘量撐住。
張張嘴，說道：
“我最不放心的，是……青雅，她……小孩子脾氣啊！”
到現在，青羽臻說話，也開始上氣不接下力氣。
而聽了這話的蕭淡塵……
陷入沉默。
是的，他陷入了沉默。
因爲，他並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表達。
青羽臻的意思很明顯，讓他照顧好青雅，或者說某種意義上，別負了她。
可你讓蕭淡塵，如何答應？
不論是照顧好她，還是別負了她，蕭淡塵又有哪一樣，做得到？
他清楚的知道，青雅對自己的情感。
可那，又能代表的了什麼呢？
代表蕭淡塵，應該給她迴應？
這種東西，是兩情相悅的事情。
從不是他說可以，就可以的。
何況……
而今，蕭淡塵已有家室。
而看着沉默的蕭淡塵……
青羽臻似乎有些沮喪，更多的是無奈……
強撐着，他苦笑一聲，又道：
“剛還說了，最後一次逼你，現在……呵呵……”
話說的不痛不癢。
但誰還能聽不出，青羽臻的意思？
無非……
是，哪怕用逼的方式，也要讓蕭淡塵，照顧好青雅！
他從不想道德綁架蕭淡塵。
在他心裏，蕭淡塵和青雅，一樣重要。
可是青雅……畢竟是他的親孫女啊！
他現在臨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青雅啊！
……
良久。
“好。”
當這個字，從蕭淡塵嘴裏吐出來的時候，蕭淡塵甚至無法想象，自己內心是何等糾結。
但他知道，這個字，他必須說！
……
蕭淡塵答應了。
按理，青羽臻應該高興？
可他高興不起來……
不是因爲他即將不久於世。
更多的，是一種悲哀。
他曾說過，他青羽臻的孫女，不食嗟來之食，更不需要強迫蕭淡塵。
可到底，他還是強迫了。
還是，沒由來的強迫。
“好……”
他幽幽嘆出這樣一句。
無論如何，答應了就好啊。
接着……
青羽臻控制着身子，儘量轉過頭去。
面對，那護欄之後的所有人。
“青將……”
“青老……”
“青爺爺……”
所有人，都面含悲憤的，看着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英雄遲暮，令人唏噓不已。
而這位老者，面上仍舊漓着，日常的笑容。
除卻鬚髮全白，面容褶皺，他跟旁日看上去，也沒什麼不同。
給許多人一種，青將尚在，不會離去的感覺。
而青羽臻……
渾濁的眼神，甚至已經開始發昏，但他卻支撐着，掃視所有人。
每一個人的面孔，都是那麼鮮明。
像是，放電影一般，出現在他的腦海。
這煭都……
太大了！
可這總部內的人，他卻，全都認識！知根知底！
可惜……
他的目光，並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非是不屑……
更像是，在尋找什麼。
而最終……
他沒有找到。
“唉……”
幽幽嘆息一聲。
蕭淡塵默默走了過來，沒有說話。
他知道，青羽臻在找青雅。
無論怎麼說，那都是親孫女，而青雅的父母，也在當年上上京一戰中身死，這也是青羽臻一直的執念所在。
執念，太深了啊！
可惜的是。
青雅沒有來。
在江東的時候，被蕭淡塵刺激到，跑掉了。
反感有人跟着，便將尾隨者也甩掉了。
那時候，她也不會知道，自己日常的任性，卻連自己爺爺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而這些……
蕭淡塵也有責任。
如果他沒有刺激青雅，或許，現在青雅也會在，也不會讓青羽臻，帶着遺憾走。
似乎……
察覺到了蕭淡塵的自責。
青羽臻轉頭看向他，衝他搖搖頭，道：
“淡塵，不怪你……”
這位老者，始終那麼慈祥，那麼和藹，那麼溫和。
他似乎瞧得出所有人的心事。
並能夠直戳心窩的，爲其開導。
……
交代，也交代完了。
要找的人，雖沒來。
可該說的，該做的，青羽臻都做好了。
到底，也不算帶着遺憾走。
“呼呼……”
海邊的風，竟開始呼嘯。
陣風吹來，打到青羽臻身上，即便蕭淡塵有心在前擋着，卻也只擋住少許。
“咳咳……”
青羽臻開始一陣劇烈的咳嗽。
令人意外的是！
竟！
咳嗽出了血！
鮮紅的血！
“青爺爺……”
見此，蕭淡塵目呲欲裂。
因爲他察覺到，青羽臻的氣息，在此刻，到達了最低。
“別……別慌。”
青羽臻卻是連連擺手，他即便喘不上氣來，還是儘量保持微笑。
道：
“可惜，青爺爺……看不到，你拿下上上京，爲天相報仇雪恨的那一天了，不……不過，我會在天上，爲你祈禱。”
“淡塵！你做得到，因爲……你是……”
“蕭，淡，塵！”
話落。
青羽臻的瞳孔，逐漸渙散。
手，也驟然，垂落下去。
“青爺爺！青爺爺！”
蕭淡塵大呼兩聲，卻，再也沒有得到迴應。
這一刻……
他知道。
一位對他堪比父母的老者。
一位一生戎馬的大統領。
一位始終慈祥和藹的長輩。
他走了！
真真正正的走了！
心中的痛感，撕心裂肺，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又不斷攪幾下似的。
難受的，要命！
“呼呼！”
風聲陣陣吹過來！
“啊！！！”
蕭淡塵抱住青羽臻，他大聲呼喊，撕心裂肺。
“砰！咚！”
連那撲上來的浪濤，都在這一聲怒吼中，被擊飛回去。
“青老！”
“青將！”
“青爺爺！”
護欄之後。
無論是總督、副督、大統領，亦或者是某些小輩。
紛紛，站不住了！
一股腦的，衝破護欄，衝了過來。
這一刻……
誰都知道，一位守護了夏國三十餘年的老將，逝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