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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百舸爭流 第九章 腳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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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的打行,第一位的工作當然是打,而且很有技術性,不給出錢的人留下麻煩。 !如約定好打人後腰,三個月後死,那打人後,基本差不多的時間死掉,這是打行的打。

    第二是不僅具備後世的坑繃拐騙偷技能,還敢下死手訛詐。如想訛哪家,找來無人認識的乞丐,直接殺了,扔這家院子裏,然後立即去訛詐,說這人是自己親戚,要求賠償。對於打行來說,弄死幾條人命,從沒有當做什麼大事。

    第三是告惡狀,行內出人首告,自己一幫人做人證物證,逼迫官府判成冤案。

    第四第五第六不說了。總而言之,這些人的罪惡,罄竹難書。

    那麼說官府沒有敢作爲,想收拾他們的好官?有!

    翁大立巡撫剛到任蘇州的時候,發檄府縣,命令對打行流氓嚴加懲治。打行人雖感到有點害怕,但還是打算給巡撫一點顏色看看。

    十月,翁大立攜家眷來蘇州駐紮,打手們埋伏在小巷,等翁大立的轎子一到,打手一起跳出,“噼噼啪啪”打了翁大立一通耳光,轉身跑掉。

    要知道,這可是後世的市委書記,他們敢這樣幹。

    翁巡撫想出口惡氣,四處搜索歹徒,結果這幫人手持長刀巨斧,深夜攻吳縣,長洲、蘇州的監獄,把囚犯都放掉。其後又到都察院,劈門攻入,嚇得巡撫翁大立率妻子跳牆逃走。直到天亮,打手們才離開。

    從這以後,哪個官員還敢動打行一根毫毛?蘇州和松江,成了犯罪天堂。這松江下屬海縣,更是不在話下。

    那麼大明的軍隊呢?

    說大明軍隊窩囊,那是一點兒不虧說他們。幾個日本流氓到大明打劫,大明立刻束手無策。還得戚繼光弄點兒民兵,打了許多年,纔打跑倭寇。大明軍隊不光外戰外行,內戰是一樣外行。

    再說打行本身也是百姓裝束,軍隊來了化身爲民,想抓人也無從抓起。

    海縣令是七品,徐光啓是從七品。徐光啓雖然縣令級別低,可是必定是京官,縣令也得給幾分薄面。推心置腹的對徐光啓道:“這打行猖狂,爲害江南,幾十年來變本加厲,便是府尊也委曲求全,你我區區七品芝麻綠豆官,還是息事寧人,破財免災吧。”

    徐光啓是個正直的人,氣得渾身戰抖,道:“這青天白日的,真的幾個流氓,大過王法?”

    縣令道:“這些人橫行不法幾十年,能有辦法治,還能等到今天?畢竟人都沒傷着,是萬幸。不是我不幫忙,是實在沒有辦法。您沒間人,我可以讓縣尉去和他們談談,這幫人猖狂,估計也不會給多大面子。”

    徐光啓鬱郁回家,喝幾杯悶酒,大呼:“悲哀!悲哀!大明的悲哀啊!大好江南,居然被宵小破壞如此,這當官不能爲民做主,還當個什麼意思。更別提自保都難了。”

    徐光啓再大的科學家,也幹不過這黑社會。和家人琢磨再三,拿不出什麼辦法,那邊陳雙成逼得一日一日緊,終於那邊放話了,限定這日,徐光啓搬家滾蛋,再不搬,強拆了事,出現一切散失,後果自負。

    徐光啓和徐家子弟,自是不捨祖宅,希望留下房子,地可以讓了。這日陳雙成帶了20多個松江府派過來的子弟,強行驅趕,倆邊衝突起來。

    徐家普通百姓,雖然有幾十子侄,怎麼是打行職業打手的對手?轉眼被打翻了幾個,徐家子弟死死護着徐光啓,正危急關頭,李易來了。

    李易和陸紹珩棄舟登岸,直奔徐光啓的雙園。有陸紹珩這江南地理通帶領,倒是省了打聽的功夫。李勝江帶了兩個衛兵,也以保護大師兄的名義,跟在後面,混了來。

    離雙園大老遠,聽見爭吵慘叫聲。李易不明所以,加快了腳步,前面有打行的攔住了他們,警告道:“打行辦事,離遠點兒,小心染血。”

    李易只回頭看了一眼,早有倆衛兵衝了去,三圈倆腳撂倒這兩個打行弟子,罵道:“不開眼的東西,我家主想去哪去哪,遼東努爾哈赤不敢廢話,你算老幾。”

    走的近了,李易見一幫百姓護着一個老者,和打行的人廝打,李易大聲喝道:“都住手!”

    這二十幾人正打得興起,哪收的住手?

    陳雙成看穿着打扮,是兩個沒功名的書生,也是不放在眼裏。

    再說放着這徐光啓這七品芝麻官,自己不一樣沒耽誤辦事嘛。

    徐光啓是個天主教徒,看李易好心幫忙,不願意連累李易,高聲喊道:“幾位快走,別連累了你們。”他現在也有了自覺,知道祖宅是保不住了,喊道:“陳雙成你們住手,我答應你們便是。”

    陳雙成獰笑道:“打行出手,不見血不回,你說的忒晚了些。”

    徐光啓看這些人如此兇惡,讓這麼多子侄血染家宅。不由流下了老淚,高呼:“蒼天啊,大明啊,你們都不開眼嗎?收了這些天殺的禽獸吧。”

    一幫打行衆人更加瘋狂,罵道:“老匹夫竟敢罵我們是禽獸?一會兒不要客氣,也給這老匹夫點兒教訓,以爲是個官兒,當自己是盤菜了。”更輪着刀棍往前衝。

    這陳雙成有小弟,忘了人家李易有師弟了。

    李勝江好不容易撈到這一次拍大師兄馬屁的機會,一看李易喊了一嗓子,打行沒給面子,心下大喜。

    爲什麼別人不給大師兄面子他還高興?這太簡單了,如果李易一聲大喝,雙方停手,哪有他拍馬屁的機會啊?這不來機會了?

    李勝江大喊一聲:“大師兄說話,你們還敢不聽?哇呀呀,氣死我也”,直接衝了過去,雖然幾十打行打手,手持刀棍,李勝江也不在意,也不拿傢伙,假做氣衝斗牛,哇呀呀怪叫着,跳入人羣。

    這時陸紹珩早嚇呆了,剛纔看見這幫人刀槍並舉,他想回頭跑,不過一想不能丟下新東家,自己溜。

    哪曾想,李易還來了一嗓子,引火燒身,他更怕了。如今見李易的跟班發了瘋,赤手空拳,衝進刀槍叢,他趕緊拉着李易想跑。可是李易不走,他怎麼拉得動?

    李易回頭看這陸紹珩,指向這李勝江笑罵道:“我這些師弟裏,他武功不咋樣,可是溜鬚功夫是一等一的。”

    陸紹珩聽得糊塗,問了句:“怎麼這樣說呢?”

    李易道:“他最喜歡聽市井說書,學會這麼一句哇呀呀,哪個打架的用這個詞?這弄得太假了。”

    這個時候,聽人羣,那陸紹珩以爲被砍死了的李勝江喊道:“大師兄,這您可說屈我了,我時刻牢記師兄教導,緊密團結在師兄周圍,頭可斷,血可流,師兄叮囑記心頭。”

    李勝江嘴裏一通表決心,這可是顯通寺捱打祕訣。

    顯通寺武僧,那是完全實戰決定地位。幾乎每天都有挑戰成功,幹趴下前面師兄,更進一步的。當然也有越級挑戰的。當敗了時候咋辦?當然溜鬚拍馬說好話了。邊被打邊說好聽的功夫,早練出來了。當然,邊打人邊說好聽的更順溜些。

    李勝江武功弱,那只是顯通寺別的師兄,不是說他在江湖弱了。顯通寺這些實戰打出來的高手,哪個不能在江湖橫着走?

    李勝江雖然空手,那只是瞧不起這幫土雞瓦狗,聽“乒乓乒乓”“誒誒呦呦”“稀里嘩啦”。。。。。。在陸紹珩的目瞪口呆,轉眼幾十個打行弟子,都趴在了地。

    李勝江剛想表功,聽他的衛兵喊:“還有一個呢。”

    哦,李勝江才明白,沒完成任務呢,趕緊衝向陳雙成,陳雙成真是機靈,“噗通”一下,趴在了地。嚇了李勝江一跳,以爲自己真練出了隔山打牛的神功呢。

    這個時候,除了李易和那兩個衛兵,滿場都看傻了,這是神仙嗎?還是《七俠五義》的俠客出場了?幾十個操傢伙的,轉眼被赤手空拳的打趴下一地,看這人還若無其事,一點傷沒有,這也打得太有點兒。。。。。。那個假了。

    陳雙成好漢不喫眼前虧,爬前幾步,到了李易跟前。

    這混黑澀會的,必須能屈能伸,見着老實的當爺爺,見着橫的裝孫子,沒這倆手,還算得江湖好漢?

    陳雙成道:“我的爺,我兒子可是松江打行三把交椅,人稱活閻王陳遠南的。您想必也聽過,可別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人一家人。”

    李勝江一腳踏在陳雙成的脊樑,陳雙成哪受得了這個,“噗嗤”來個嘴啃泥。

    李勝江道:“你個混蛋,剛纔大師兄喊住手,你怎麼不聽話?現在想求饒,晚了。”

    陳雙成道:“爺報個名號,小的知道衝撞了哪個大神。”

    李勝江又一腳踢陳雙成個翻白,道:“還想報復啊。你這是大師兄說的: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啊。必須踏億萬只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當年李易打翻這些師弟的時候,得意之餘,胡說八道,把能想到的嘚瑟的詞都說了個差不多。這些師弟像純潔的白紙,自然被這些亂馬七糟的東西,灌了一腦袋。雖然不知道啥意思,不過說起來都挺順溜的。

    這時聽徐光啓大喊一聲:“腳下留人!”

    這仇家怎麼喊留人了?衆人莫名其妙,都望向這死裏逃生的老頭。

    不想這老頭說出一番話來,不但沒救下人,反把這松江打行,推了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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